尹爰止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听在李昀耳中，好像纶音玉诏一般，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受用。好像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凶巴巴的尹爰止化作了三千弱水，令他甘心沉溺。

“可我还是担心，所以打算先把这事坐实了，省得来日说不清楚。”

“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尹爰止愁眉顿结，一双眼睛熠熠闪光：“真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一侧的帷幔。

李昀努力地睁大眼睛，望见朱红的帷幔后是一个小小堆满锦绣的房间。那房间装饰绮丽，虽然仅容得下一张床，却丝毫不显逼仄。

“这里竟还别有洞天？”

尹爰止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咯咯娇笑道：“人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李昀揉了揉眼睛，看到锦绣堆中露出一张婉媚绝伦的脸。

“怎么是你？”

一抹绯红浮上那张如白瓷般明晰的脸颊，她眨了眨眼，含羞道：“太子还记得我吗？”

李昀当然记得。

为了避讳，清鉴宫中太子寝宫与嫔妃宫殿泾渭分明，因此李昀极少有机会能见到明光帝的各位妃子，当然也极少见到入宫觐见嫔妃的外戚。

他在许久之前偶遇过她，从此后一想到“美人”二字，他的眼前便浮起她这张脸。但他知道，即便他能享尽艳福，她是他所够不到的。

如今在这样境况下重逢，李昀脑中轰然炸响，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太子这是嫌弃我吗？”

她的声音如这个时节的黄莺儿一般，清越婉转。

“怎么会？”

他走过去坐下。

她的眼睛好像春水荡漾，看得他也跟着荡漾了起来。

帷幔外，尹爰止催促道：“你磨蹭什么，赶紧的！到时候外边的人还以为你掉进便桶了呢！”

李昀浑身一凛，忽然清醒了过来。

“不成，尹爰止，我不能娶她入府！”

“怎么不能？你们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

“辈分不对！”

尹爰止不耐烦道：“你又不是任贵妃生的，有什么不对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你明明眼馋得紧，嘴上一篇篇的大道理，没的让人恶心！”

李昀被气笑了：“姐姐是我爹的小老婆，妹妹做了我的侧妃，那我跟我爹是父子呢还是连襟呢？”

床上躺着的正是任笙歌，任家的三姑娘。

“哈哈哈哈......”尹爰止在外笑了一阵，道，“当年玄宗还娶儿媳妇呢，总有法子的，你愁什么？”

李昀眼睛看着任笙歌，好像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人却慢慢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任笙歌的眼睛闭了闭，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

“言儿姐姐，既然太子这么嫌弃小妹，那就劳烦姐姐把他送出去吧！谁叫妾身命苦......”

任笙歌面色悲切，李昀的脚似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动。

“这话怎么说？”

“唉，任尚书嫌贵妃生不出儿子，打算过几日叫笙歌也进宫服侍陛下，说什么娥皇女英，也算桩佳话。可怜笙歌妹妹是个庶出的，姨娘想说不敢说，嫡母自然乐见其成。他们也不想想，陛下都什么岁数了，便是进了宫生了儿子，轮得到任家的外孙继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