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辉，“就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阳台上的女人看着他，阳台上的女人只是看着他。她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滴跪倒在地上，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上，两个心跳声。一个来自她的那颗年轻又苍老的心脏，另一个来自一颗本不应该存在的种子。

男孩握住了她的手，他局促不安地看着她，想要用那双眼睛打动她。

她说：“我们能去哪里？”

男孩说：“去很远的地方，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那是哪里？”

“——我不知道。”

“你会丢下我吗？”

“我发誓我不会，”男孩说，“我会带着你去很多地方，姐姐，带你去看山川湖海，去看沙漠，去看大雁南飞羚羊迁徙，去看长河落日，去看星海。”

“我绝对不会让你继续成为那个只能坐在阳台上的女人。”

她笑了，用手去抹了抹眼角的泪。她突然间没有了要亲吻他的欲望，却无法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她说：“好吧，我等你，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时候走，年轻人没给个准信，但对于阳台上的女人而言，她的生活忽然有了盼头。

大概是终于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为那个除了生育以外再也没有价值的女人花费更多的心思，她名义上的丈夫早出晚归变成了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一次。女人心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年轻人住在这里？年轻人却在开始不愿意，总觉得这会给女人带来麻烦。但是他说，如果女人想的话，他们可以去他住的地方——不是大房子，但是很温馨，临近一个植物园。

女人便匆匆地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自己的证件和仅有的资产离开了这间她曾把大量时间都花在阳台上的屋子。

就像是那个年轻人所说的，他住在一个不算大的地方。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年轻人说自己可以睡沙发，让怀孕的女人睡在床上。他有空就带着女人在植物园里散心，有时候人们看见了他们，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来：“你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女人知道自己失踪了，那个名义上的丈夫似乎并没有在意她去了哪里。很快就到了要临盆的日子，年轻人担心，就让她早早地住进了医院，等着孩子出生就好。等到阵痛第一次开始的时候，女人在电视上看见了自己的脸，但疼痛已经让她没有更多的经历去思索其他的事情了。她被推进了产房，漫长的痛苦之后，孩子开始啼哭。护士把孩子抱到她的眼前，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皱巴巴的皮肤，红彤彤的像是一只小老鼠。她太累了，脱力了，还在流血。醒来的时候看见男孩站在她的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带来了婴儿用品，”他闪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还有吃的，营养品什么的。”

女人说：“他在找我。”

男孩说：“没关系，我保护你，等你出院了我们就走。”

女人说：“这个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办。”

男孩说：“让她叫我爸爸吧。”

女人瞪大眼睛：“但她不是你的孩子。”

男孩说：“没关系，她是你的孩子，所以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