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抹金色也隐入了凋零枯败的高大乔木梢头，莲池对岸几处宫灯相继亮起忽明忽暗的光，起风了，头顶光秃秃的枝丫在冷风的撼动中发出几欲断裂的咔嚓声。

寻竹默然良久，开口问道：

“凡间的爱恨情仇，我真的看不懂。

若说无情，却有王上待王后这样数十年一往情深，不改初心的。

可若说有情，伯尧公子原本待居云姐姐也很好的，可如今却也落得这样寂寥的地步，实在令人唏嘘。”

借着阑珊灯火，元容看见寻竹眼中的一抹惆怅，今日带她来到这莲池边，本是向她表明心迹，不想反倒引得她多思多愁，于是话题一转说道：

“说起长嫂，你可知，她与你宫中那位清和郡主算来还是表姐妹呢。居云长嫂的父亲大司马姜敖，是顾清和的亲娘舅。”

“顾清和与居云姐姐竟是这样的关系？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居云夫人温婉平和如同牡丹一般雍容，可顾清和虽说身世可怜，却像是沙地荆棘中的野花，带着隐藏不住的锋芒和充满戒备的攻击性，寻竹实难将她们二人联系在一处。

“顾清和恐怕是不会愿意主动提起与姜家有关的任何人的！”

“这是为什么？顾清和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她的父亲又将她当做工具一样利用，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如此说来，姜家人该是这世上，与顾清和最为亲近的人了，却为何如此呢？”

寻竹不解。

元容将身体坐正，看向远处，说道：

“当年正是由于姜伯父的一力促成，顾清和的母亲才会远嫁北疆，最终凄惨地死在了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

顾大将军与姜伯父以及顾清和的姨丈程王殿下是故交，当年我的祖父老司幽王收到探报，说是白民国意图暗中笼络边将，扰乱军心。

为了稳固边疆局势，祖父便让姜伯父与程王殿下劝说顾大将军切莫贪图小利，而种下千古骂名，并且极力促成了姜伯父的妹妹，姜家三小姐与顾大将军的婚事，以定其心。

可谁知，顾大将军虽然应承下了这门亲事，却也因祖父和两位曾经挚友的不信任而心生怨怼，听说顾清和的母亲婚后在将军府生活得很不如意，最终难产死在了北疆，一生也没能再回到亲人身边。

有着如此渊源，也就怪不得顾清和不愿与姜家人再有任何往来瓜葛了。”

“原来如此，”

寻竹恍然，之前只从顾清和那里听说她的父亲顾大将军待她母亲如何无情，却不知竟还有这般缘故，看来果然这世间之事，都逃不脱因果二字。

“你方才说，程王殿下是顾清和的姨丈，那程王妃就是...”

“程王妃是姜家次女，姜伯父的二妹，顾清和的二姨母，也是居云夫人的二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