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州（汉唐），漠城，东大街。

一个十七八岁乞丐模样的少年正懒懒散散躺在道中央，身体仰在三四个饭馆伙计身上，大模大样。

“这条街，小爷说了算！今儿个算给你们个教训，张店家，掏钱吧～”

站他旁边的张楼下看着三四个伙计被他堆起来压着，心里也恼火，可他又打不过这二竖子，只能忍着，一边陪笑，一边伸手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三四锭碎银子，笑着奉给二竖子。

那少年拿过银子颠了颠，懒洋洋地揣怀里，斜眼看了眼张楼下，“店家～这分量…有些不足啊～”

“小爷爷啊，这…您近几日缺钱紧，咱也拼命在赚不是？这几日实在客少，您抬抬手，下次，下次您来，咱先叫爷好吃好喝一顿，这次您就…”张楼下弯下腰，扶起二竖子的腰，还是满脸苦笑。

“哎～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能等下次来大吃大喝，不像话！不像话！你说是吧？”二竖子听闻，瞟瞟眼，腰上使劲一压。

“是是是！您说不像话那就是不像话！那…您看…”张楼下趁二竖子放松，赶忙把手抽出来，被压在身下的那几个伙计可苦了，人贴人，肉压肉，憋屈的很。

“也别下次了，正赶上小爷今天没吃饭，今儿个又是良辰吉日，我就在你这里凑合一顿吧～行不行，啊？”

“啊？那…那当然可行了，来来来，爷您抬腰，叫这几个小厮去给爷做饭端菜，爷您里边儿请！”张楼下此刻心中，怕是又恼又愧。掏粪没掏好，反惹得一身苍蝇！

二竖子刚进了店，坐在长条板凳上还没捂热，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诽骂。

“恶狼都知道吃了主人家的肉粮不惹他心烦，这不知是哪里的恶犬，像狼却是条犬。”

店中众人闻声扭头，只见店外徐徐走来一穿黄海青的小和尚，双手合掌，掌中，项上皆挂串佛珠，背后负根齐眉枣木棍。

“主人家，可有素菜米粥？”

张楼下看着这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和尚，心想又要遭麻烦，口中便道：“小师父莫怪，本店没有师父要的，师傅还是另寻他处吧…”

那和尚还没说话，二竖子便接话道：“张店家，小爷我记得，你家可是有白米粥，酸白菜的。怎么，对这和尚也要言假？你怕不是想叫他超度你全家吧？”对着张楼下嘶笑几句，他又蹭着板凳转身，放下之前踩着的脚，随便擦了擦，“和尚，来坐！小爷请你！”

小和尚却不领他的情，看也不看他一眼，向店家施了一礼，“如此，小僧叨扰了…”言罢，转身便走。

张楼下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发呆的二竖子，继续吆喝伙计赶紧上菜。

“和尚，你给小爷站住！”二竖子冲门外大喊一声。

没人理他，那小和尚也未停步。

这下可把二竖子惹毛了，他一蹬板凳，跳起来就朝着小和尚跑去。

二人临近，二竖子伸手把住小和尚肩膀，“小爷我…”

他还没喊完，把住小和尚肩膀的右手便被一股大力扳开。

“你这和尚，好不知羞！摸不得女人的手，却来摸我的！”二竖子收回右手，捏了捏拳，冲着小和尚嬉笑道。

“哼～”

和尚没想理他，冷哼一声继续朝西走去。

“那里是翠韵楼，和尚莫不是想偷荤尝尝？报出庙门法号，小爷哪日有空，去好生状告你一番！”

“少林寺，为让，你要告便告！”

小和尚喊出一句，脚下却不曾停步。

二竖子见和尚软硬不吃，心下一计，张口便来：“少林寺？莫不是那个豢养了好一堆老妇少女小囡囡的地方？”

果然有用，为让听得如此荒唐言语，当即转身驳斥：“你这人怎如此出言不逊？”

“出言不逊？”二竖子哈哈一笑，“和尚你跟小爷我讲‘出言不逊’？哈哈，不是你这和尚先出言不逊？方才说那‘恶犬’，不是在说小爷？”

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为让也不好直接承认，“你若当你，那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