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嚎叫之后，孙桧被痛得昏死了过去。围在他身边的三个弟兄，惊得一阵手忙脚乱，赶紧撕了他战袍的一角，三四层地叠了，捂在那血污之处。秦栋梁反而不慌张，说：“留下两个，将他抬到林子外头去，其余众人，警惕那些贼，提防着他们反攻，疯狗乱咬人。”

人家在往南撤退，咱们步步紧逼，如何还要警惕反攻？这是不是指挥得有点点乱？此时，孙桧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心里却是格外明白，他知道今日算是死到临头了，人活一世，不过如此，争来争去的，图个么呢？

虽说孙桧另一只眼睛被捂盖得严严实实，但不妨碍这只眼睛帮他看清世道，秦栋梁的话，如冷水泼面，通体冰凉，他骂道：“梁子，驴你阿母，你个驴瘪，你当弟兄们是傻子么？弟兄们愿跟你留在这儿，也不过是想有个活路，咱们还追个么子逼劲？你但凡追得松垮一点，人家也不至于跟你玩命。”

世上之事就是这样，越是盼一个不顺眼之人快快死去之时，他的命反而格外坚韧。秦栋梁面有愧色，孙桧竟然还没死！又一想，他没伤到致命处，哪会立即就死掉？怎么也得让他苟延残喘几日罢？想想那些被人一箭封喉的，倒是有福之人，至少死得痛痛快快，哪像这个龟孙子，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白白地在此影响弟兄们的心情……

孙桧被弩箭射瞎了一只眼，相比之下，这会儿也不那么疼，至少不是疼得他要死要活的那种，他自然就狂燥了些，骂道：“梁子，丧你先人，快给老子弄点吃的，饿死我了，对老子好点，今后老子见了河东王，他也得对我高看一眼，我替他们萧家卖命，凭么不对我好点？”

秦栋梁心中暗暗一声冷笑，凭啥高看你一眼？凭啥对你好点？因为你成瞎瞎了么？你在战场上丢了一只眼，只能怪你不长眼！别人怎么好好的？单单你让人家一箭射中？你不是蠢瘪，又是什么？战场上死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傻瘪，还张狂什么？

“好吧，等你见了河东郡王，有你表功的日子呢！只要郡王殿下愿意听！我与众弟兄巴不得呢！”秦栋梁不想跟孙桧争执，眼下正是生死存亡之际，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还争什么争？再争下去，搞不好我也是这个下场。

“他愿意听？他凭么不愿意听？”孙桧的傻劲又犯了，后世之人称这种性格为一根筋，算是属于傻雕的一类，网上文明用语就是沙雕。孙桧骂道：“我丧你个先人！老子知道你看我的笑话！你盼着老子我死悄悄了呢！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老子好？”

真你妈丧气！我要被人一箭射中，说不定立马就死了，至少你还活着，哪里会比你的下场好？秦栋梁咧咧嘴，没说什么。

孙桧不依不饶，继续骂道：“我丧他先人！他牛什么牛？他被困在湘州城里小半年了吧？啊？叔不像叔，侄不像侄，莫说都不是君子，依我看，连爷们儿都算不上，连男人都算不上！嗯？”

这风向转得有点快，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相互张望了一番，终于明白这是在骂河东郡王萧誉和湘东王萧绎，难道他已看透了今日的命运？

孙桧说：“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这丑闻？说出来咱都替他们害臊吧？他们家的公主，建康城里的金枝玉叶吧？常人连看都不能看一眼吧？细皮嫩肉杨柳细腰吧？还不一样让瘸驴侯景给睡了？啊？还是两个！”xiashu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