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9章 非我擅自绝望(1 / 2)皇尘记首页

对杨允谈及湘东王萧绎之时的浅薄言辞,杜世源强忍不满,说:“主簿何须如此悲观绝望?试问,河东殿下可曾酒如淮?可曾肉如坻?非但全无这些浮浪之举,且是修身自律。嗯?对吧?可曾酒如渑,可曾肉如陵,亦不曾!总体说来,殿下在众皇孙中尚算得马中赤兔。”

言谈之时引经据典上纲上线,本不为杜世源所擅长。

河东郡王府长史杜世源是干什么地?主掌兵马的军事干部,弓马娴熟的骁勇武将。此时在杨允面前,他也难免自觉有班门弄斧之嫌。

杨允早已顾不得这些,道:“非我擅自绝望,实乃湘州之势先绝了我等众人之生路,又绝了你我之退路,我横竖是撑不过今日了,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忠心耿耿之人,大难来时,焉能不私自想一想后路?湘州城内今后三日若疫病横行,你这城门还能坚守几日?死守下去,到底图什么呢?”

是啊,死守下去,到底图什么呢?纵然我杜世源有所图,各城门校尉也有所图么?他们麾下之人也能确保齐心协力?

片刻之间,杜世源突然觉得自己在主簿面前已经无言以对。连日以来,城内粮草器甲乃至人心愈加窘迫,谁不在想城破之日?

而河东殿下连日来更是昼夜颠倒,焦躁不安,瞬息万变,随时眉头一皱,心中想起一计,必须马上差人传令。无论兵马器械粮草辎重,往往征发仓卒,不仅是朝命而夕办,而是即刻办理。城中百姓本已不多,如今四处求索粮供,可谓网罟遍野而天人皆怨矣。

见杜世源沉默不语,杨允自是平静了下来,说:“你我共事多年,皆是顾大局识大体之人,更应知悉识实务者为俊杰之理。昔者先贤所言极是,百姓三年耕而方能有余一年之积,风调雨顺九年耕作而国有三年之储,虽偶有水旱蝗疫之灾,而人无菜色城邑里坊无饥荒,皆由劝导有方,蓄积先备故也。此言在我将死之时方能悟透,可怜为时已晚矣!悲夫!悲夫!”

把你耶娘老子的!听你杨允把事理言说得这般清晰,你可是一个身染重疾将死之人?你不会是引我上当,转过头来再去郡王面前出卖了我吧?

杨允说:“我幼承庭训饱读经史子集,自认为聪明一世前程似锦,却没想到世事荒唐吉凶难测,今日临近将死之时,才弄明白这一点点粗浅见识,如何不伤悲?”

“主簿如何认定将死之时?”杜世源像是明白了事理,道:“我这就去命人,哪怕是持刀挺枪,也须强押几个医官过来,无论如何都要为主簿组方医病,这有何难?”

“临死之前,你对我一介庸俗无用文人还能有这份仗义之情,也算是不枉你们相交相识一场,我已不胜感激!”杨允的脸上涌起了微笑,只是笑得极勉强,言语中也没有了力气,似是饿得不行:“多谢好意!多谢好意!唉,只是,来不及了,我一条贱命,死即死矣,何必再失了你的体面?”言至此,杨允的眼角涌出了冰凉的泪。他的双眼微闭着,像是不想看到别人脸上之神色。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人要死了,还会烦么?

杨允虽是文职官员,却是格外强梁之人。偶尔服软,从不认输。如今竟然涌出眼泪,还让人说什么呢?杜世源想离开了,一时苦于找不到借口,只好安慰道:“何必自寻苦恼?你这个年纪,正当旺年,如何说死就死呢?又没有刀箭之伤,又没有夺命死罪,算得多大事体?”美女窝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