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说？”段巍一时被惊得脸色蜡黄，直觉得心中有股气息久久涌不上来，又问：“我跟他们说，费渊他私通荆州，被大都督杀了，还是被我杀了？”

“哦？”任约不由得仔细打量了段巍一番，暗想这些军候果然都是萧恪的传人，若不然，如何个个都是这般愚蠢至极？嘴长在你的脑壳儿上，你怎么方便怎么说，这等小事还用我来教你么？任约笑笑，反问道：“你想怎么说？”

段巍一时语塞，对啊，我想怎么说？事发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嘛！段巍情急之下，只得说了实话：“还是着实了说，他们，毕竟都惧怕你们北人！”

你们北人！没错！我们北人！任约点头，叹气道：“看来，你们这些城门军候，还有那些舰船军候，什长，伍长，嗯，你们，心中向来把这郢州兵马分成两派，你们，我们，你们梁国人，我们北来归降之人，呵呵，我们北人是来替你们圣上卖命的！对不对？”

段巍吓得低头不语，斜了眼睛去瞥倒在墙角的费渊，只看到了一片后脊背。他的脑壳窝在他自己的怀里，朝墙角跪倒，倚着墙，可谓死相可怜。究竟，他错在哪儿？他说的那些，可都是实话，说实话也有错？纵然有错，也不至于把命搭上吧？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凭什么？就凭你手中有刀么？

想得越多，心跳越是难以平复。段巍紧咬牙关，额头上却是冒着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傍晚之时，任约与诸多北国将领一样喜怒无常，杀人倒成了家常便饭。

“差不多就行了吧？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任约说完，抬手拍拍段巍的肩。虽然不知所云为何意，段巍却是连忙躬身施礼，转身拉开一扇木门，迈过一尺高的门槛，快步来至城墙垛口后边，大声喊道：“弟兄们，都给我听清楚喽，草埠门，城门军候费渊，私通荆州贼寇，大丞相奏明皇太子殿下，特诣捉拿，就地斩首。”

喊过之后，段巍几乎掉下泪来，耶娘生养十几年送入军中，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啊？”众守卒与什长伍长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人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或许心有一万个不相信。其中，一个什长向前迈了半步，拱手施礼道：“藏得极深哪，弟兄们天天吃住在一起，竟然毫无察觉。他怎么就有胆量私通逆贼？”

这不是废话么！费渊根本就没有私通荆州，你哪来的察觉？

任约站在段巍身后，眼睛却是盯着那个搭话的什长，问：“报上你的姓名来！”

“卑职草名王安！”

“哪里人氏？”

“蔡阳郡寒冻里人。”

任约在蔡阳郡小住过，并不陌生，又问：“城下之攻势，你可有话要说？”

王安转着小眼睛看了看段巍，却没敢看任约，赶紧低下了头。段巍不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谨慎一点。王安有些满不在乎的意思，说：“那荆州逆贼，区区几千兵马，围而不攻，想来，他们不过是以示威慑，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