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李志贤去书房编写教材，稍后，唐赛儿拎着水壶进去，给李志贤续上茶水，然后坐在李志贤的对面，“相公……”

“嗯？”李志贤抬头，“赛儿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有话要说，”唐赛儿犹豫片刻，还是道：“那个阿准……”

“赛儿放心，我已知会孙大掌柜和方山掌柜，同星商行和温德水泥厂加强戒备，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阿准的担子再大，应该不会去商行或水泥厂抢夺货物，”唐赛儿悠悠地道：“可是，他会不会向朝廷高密？”

“阿准并不知道圣教的底细，”李志贤道：“除了南下的兄弟，便是几位黄大人都不知道圣教的前身”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是心惊肉跳的，万一……”唐赛儿自己也不明白，是否过于眷念现在的日子了，“志贤，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完全统一的市坊吗？”

“理论上需要，但少量土司不遵守州衙的律法，对圣教的商业影响不大，”李志贤想起阿雨等人因为家贫无法纳税，以至被州衙抓捕的事，遂道：“我要整顿律法，并非为了圣教。”

“那时为了什么？”

“百姓”李志贤道：“上次有几名百姓被关在州衙，竟然是因为没有及时纳税，赛儿想想，百姓不是贫困至极，谁敢少了州衙的赋税？”

唐赛儿终于点头，“都是土司们贪得无厌”

“土司们固然贪得无厌，但百姓贫困，也是不争的事实，只有扫除不合理的制度，百姓才能彻底摆脱贫困，”李志贤道：“小土司就是自家土地上的皇帝，他们生活在律法之外，不仅可以随意增加赋税，还因为他们是小土司，不太会引起朝廷、府衙的注意”

“相公打算怎么办？”唐赛儿还是有些担心，“如果这种小土司闹事，最后如何了结？”

“在青州的时候，赛儿不是要杀尽天下的贪官吗？这种小土司，算不上官员，但比贪官还要可恨，他们自私、贪婪，不顾百姓的死活，如果说贪官是蛀虫，他们就是蛀虫中的蛀虫”

“或许是我远离了圣教的管理，”唐赛儿低下头，“或许是我……太贪恋现在的安逸生活，志贤，我错了吗？”

李志贤走过去，双臂环住唐赛儿，握住她的小手，“赛儿，你没错，只是变得比以前仁慈了，当初朝廷要诏安青州的白莲教徒，赛儿提出要求：杀尽山东一省所有的贪官那时何等意气风发？”

唐赛儿缓缓抬起头，有些不安地看着李志贤。

李志贤用下巴摸索着唐赛儿的额头，“赛儿的话，让我想起了现在的处境，我险些忘了，我们都是朝廷的通缉犯”

“相公……”

“赛儿担心失去现在的生活，以及圣教蒸蒸日上的局面，我何尝不怕失去？”李志贤道：“可是，我们都是圣教的信徒，无生老母的子孙，我们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

唐赛儿在李志贤的怀中悠悠吐出一口气，“相公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赛儿放心，几个小土司而已，我会各个击破”李志贤淡淡地道：“在思明府，圣教得到官府的支持，发展已经不可逆转，几个小土司不会改变大势，我会注意分寸的”

唐赛儿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李志贤回到对面编写教材，但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唐赛儿没有去墙角练功，而是一边坐着喝茶，一面用耳力探听着黑暗之外的声息。腐书网fubks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