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文琼英进门喊道。

跟平时一样，妈妈在厨房里正准备晚饭，她手里择着菜，探出头来，说“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晚啦？”

文琼英“嗯”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小床旁边，把书包放在那张老式的桌子上。桌子上垫着一块玻璃板，下面压着日历啊、座右铭啊，小画片啊什么的。文琼英看一眼墙上的表，比平时晚了小半个钟头，一定是在小花园浪费的时间有点长了，说“在路上把作业写完了。”她没有说自己有了新的同伴，也想不到说。在家里的文琼英，可是跟在学校的她截然不同，惜字如金。

这间房子他们已经搬来五六年，屋子很小，里面塞的满满当当。门在西边，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并排着，直直往里走是大概五六平米的北向客厅，现在是文琼英睡觉学习的地方。里面满满当当塞进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那张老式的书桌，一个门上带镜子的大衣柜，还有几个大箱子。单人床靠着北面的墙，正好在窗户下面，每次文暄妍躺在床上时，都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很深邃。书桌靠着东面的墙，文琼英坐在这里正好背对大门，妈妈做饭只要一探头就能看见她。

说起那几个大箱子，还是搬家之后爸爸自己一锤一锤钉出来的。文暄妍一直隐约知道自己这个爸爸动手能力不错（其实她觉得最重要的是家里真的没钱），这一次才真正的见识到当时的劳动人民是有多伟大。

南向的屋子是爸妈的卧室兼会客室。靠南摆着一张大床，以前文琼英也在这张床上睡了两三年吧，自从爸妈开始想多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被清出来了。不过她从来不介意这些。床头顶着东墙，床尾是和文琼英那屋一样的一排大箱子，这箱子上现在放的是一台老式收音机，那是文琼英童年时代最喜欢的电器，以后这里应该还会放一台电视机。床头的北面摆了一张沙发，靠墙放着一张折叠小桌子和一台破旧的落地风扇。洋灰地面，已经有地方磨得发亮了，每次爸爸用背心扯开扎起来的布条拖布拖地的时候，文琼英都能听到“噌噌”的摩擦声，她很烦那个声音。

屋子太小，有时妈妈炒菜时油锅的刺啦声和油烟味也让文琼英觉得不开心。但是她最不喜欢看到爸爸妈妈把屋门关起来，仿佛明白的告诉她，我们不愿意看见你！如果这样的话那感觉，就像给她本来就封闭的心上再加上一把沉重的大锁。

家里的摆设都算不上好，甚至有点破旧，可是文暄妍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童年过得有多苦，她什么都不攀比，有时候还包括学习成绩，这让妈妈很是恼火。现在认真看着这间屋子，她才正经的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吃过苦的小孩啊！自己全然无感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懂攀比，还是爸妈对自己的保护很好，亦或是自己的心里根本对贫穷富有就没有概念呢？可能是读书人的迂腐，文暄妍想。

“写完作业了啊，那你等着吃饭，今天咱们豆角炒茄子，熬了大米粥。豆角和茄子都是我在菜地里新摘的，豆角再不摘就快老的能打籽了，茄子也都开始长不大了，看来该种白菜了。”妈妈嘴上一个劲絮叨着。

妈妈在文暄妍的记忆里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当然唠叨除外。

“又是白菜啊，妈，种点土豆也行啊，我不爱吃白菜。”文琼英转到厨房里够着老式的水龙头洗手。

“冬天不吃白菜吃什么？你这孩子，你不吃我们吃。哎，那白菜怎么就不好吃了？”妈妈把豆角放进洗菜篮里，“正好把豆角顺手洗了吧！”

文琼英把水龙头拧小点，认真的搓起豆角来“不爱吃就是不爱吃，顿顿吃土豆都没事，那个什么杂烩菜，实在吃不下去。”

妈妈一边切茄子一边说“你是没过过苦日子，我们小的那时候能吃上白菜饺子都觉得了不得了！…”妈妈又开始了她的忆苦，文琼英自动关闭了耳朵，想着昨天那本书看到哪里了。

“哎，哎，跟你说话呢！”

文琼英回过神来“怎么了？豆角马上就好。”

“我说去给我到门外拿一棵大葱进来。”

文琼英把洗好的豆角甩甩水，放到案板上，把手往身上一蹭，答应了声“好”，就去开门。

“用毛巾擦手啊！”妈妈不满的说。

文琼英揪着大葱进来，顺势用脚把们踹上，“把葱切大点，好挑出来。还有姜，我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