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人尚未动,周围风动、叶飘、花转、水旋、云飞,整个地都似旋转升腾起来。
易羽勾起一指,让琴弦发出“铮”的裂帛之音,声裂行云,令人意夺神骇。
音未绝,剑已起。
碧。身影翻飞于漫花雨,蔷薇艳影里,与紫袍交错而过。
碧衫紫影团团旋转,来去惊电,两道剑光交错纵横,难分难解。
直到夕阳余晖洒下暖。的金光。
紫袍突然收势退出战团,以剑拄地,,不已。
碧影徐徐飘落,气息舒缓,不见一丝紊乱。
“碧霄宫主,果然名不虚传!”高君琰待气息平定,倒转剑柄,拱手为礼,赞不绝口。
“楚帝能挡我一百招,到江湖上也算一流高手了。”碧霄宫主眼里神。淡淡。
晚宴在后苑铺开,高君琰坐主位,易羽坐次席,碧霄宫主紧挨易羽。舒雅和兰儿坐于高君琰下首。
酒过三巡,夜幕渐渐降落。
高君琰命人于树林间挂上风灯,柔和的光晕洒在席间,照着各。佳肴,都油汪汪的分外诱人。酒爵中金波佳酿,酒香四溢。
高君琰几爵下肚,广袖拂荡,谈笑风生,兰儿跟着插科打诨,易羽偶尔发几句感慨,席间气氛越来越热烈。
但是,不管多么健谈,多么欢洽,高君琰总是不忘给舒雅夹菜,总是不忘将关切的目光,每隔几秒钟就投向舒雅。而且,他与舒雅只共餐几次,却已经将舒雅喜欢的菜式,记得清清楚楚。
“阿姐来自大漠,却如此喜欢吃河鲜,海鲜?”高君琰给舒雅夹了满满一筷墨鱼焖五花肉。
舒雅低头看着碗里的菜。上次高君琰留下吃饭,也有这个菜,他竟然注意到自己吃这个材时候,都只夹墨鱼,不夹五花肉。此刻他夹进她碗里的,已经细心地剔去五花肉,只剩墨鱼片。
这男人如此细心体贴,让舒雅紫。的眼睛里泛起几许复杂。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感动中带着困惑。
高君琰也在看着她,风灯光影,夜。低迷,他的目光深邃得没有任何人能够读懂。
……
“别哭哦,坚持到明,我给你买糖糕哦。”
那早上,他果真给她买糖糕了。但是,当他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发现糖糕已经在怀里碾成了粉末。
就算是粉末,我也要给媚烟带回去,因为我答应了她。
他看着自己满是血腥的手,用口水ian干净,然后扯下一片衣襟,心翼翼地将糖糕的碎末包好,贴身放在胸口。
然后,一寸寸往破庙的方向爬,脑海里不断想象着她吃到糖糕时的喜悦笑颜,以此激励自己坚持住,不要倒下。
然而,他终究没有能够看见那样的笑颜。
时隔九年,他的媚烟长这么大了,他的悲伤而无助的媚烟,居然长成了一代后,叱咤风云,睥睨下。
看着九年后的她,低头优雅地咀嚼他夹到她碗里的墨鱼,他满眼都是恍惚,都是光阴的流逝。
就这样怔怔凝视她,直到整个席间的气氛都怪异起来。
高君琰健谈,善于活跃气氛,所以他一沉默,席间立即沉寂凝滞。
舒雅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不由瞪大眼睛,“对不起,墨鱼都被我吃了,你们饶过我吧……”
她这句玩笑话刚落,兰儿吩咐挂在树间的鸟儿跟着学舌,“对不起,对不起……”
大家一愣,都转头向鸟笼看去,然后,齐声笑起来。
易羽问兰儿,“这鸟儿你训练得不错嘛,学得活灵活现。”
兰儿一歪头,得意地,“才不是我训练的,这是舅舅今送我的礼物。”
高君琰正凝视舒雅明饶笑容,闻言收回目光,转头问自己的心腹内监,“庆生,这鸟儿你教过它对不起?”
“回皇上,奴才记得不曾教过这三字。”
高君琰转而对舒雅笑道,“看来它跟阿姐有缘,阿姐什么,它就什么?”
舒雅一扬眉,“是么?”她转向鸟儿,吐出二字,“舒雅。”
鸟儿歪着脑袋,黑豆似的眼珠瞪着舒雅。
舒雅再教,“舒雅”
鸟儿扑了两下翅,突然叫出来,“舒雅”
虽然不十分像,但也差不太多。
满座惊诧。
舒雅很高兴,对兰儿,“兰儿,这只鸟儿转送给娘亲,如何?”
兰儿撅嘴,“舅舅今不是送过娘亲礼物了么?”
舒雅一怔,“礼物?”
她抬起空空的两手,转头到处看,“对啊,楚帝送我的礼物我放哪里去了?”
高君琰不在意地一笑,“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礼,其实是去年楚月送朕的寿礼。昨庆生帮朕整理书籍,从一本旧书里找出来,朕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特别。想到婚期还有十,阿姐如果想念朕了,倒可以时时看一看。”
他了这一通,大家都听得似懂非懂,反而更加好奇,都张罗着寻觅起来。
最后,终于在一棵柳树下找到了礼海
拿过来交给舒雅,舒雅打开来,里面是一幅卷起来的画卷。
舒雅看了高君琰一眼,高君琰眼里流淌着温柔之。,对她深情地一笑。
舒雅拿出画卷,就着风灯的暗影,缓缓地拉开。
易羽突然想起去年寿宴的情景,神。变得紧张而复杂,目光在画卷与舒雅的脸庞之间,不断移动。
他清晰地看见,随着画卷的展开,紫。眸子里发生了如梦如幻的变化。
“这是谁啊?”兰儿借着风灯的光线,凑过去,盯着娘亲手里的画卷。
高君琰一怔:“这是舅灸画像啊,兰儿怎么认不出?”
兰儿吃惊地瞪大了琥珀。的眼睛,再次仔细地看画,然后把头摇得像拨ang鼓,“这不是舅舅啊!没有舅舅好看嘛!”
这回轮到高君琰诧异,“虽画得并不十分像,但这的确是朕的画像啊,是你以前的一位舅娘给你舅舅画的。”
兰儿将眉头皱得紧紧的,撅着嘴很不乐意,“画得一点都不像!舅舅比他好看多了!娘,你呢?”
兰儿往舒雅身边挨过去,然而看见娘亲的神情,兰儿吓了一跳。
舒雅根本就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她整个人已经痴了。
高君琰也被舒雅的神情惊住,带着一丝疑惑盯着舒雅,“阿姐觉得这画如何?”
舒雅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画卷,满脸飘着梦幻般的迷离惝唬
“阿姐?阿姐?”高君琰惊异地连唤两声,舒雅才从画里抬起眼睛,这时,高君琰仿佛觉得她眸中水光轻漾。
舒雅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强忍住泪水,声音微颤地问,“这画,真的送我了?”
高君琰笑道,“当然。虽这是朕的画像,但是把朕画得格外神威赫赫,眉宇深沉,有种万里河山皆在脚下的感觉。所以,虽然不是很像朕本人,但是朕一直很喜欢这幅画。”
舒雅对高君琰绽开一个略含忧赡笑颜,“谢谢你……”
她低头,珍而重之地将画卷心翼翼地卷起,极轻极温柔地放进锦盒郑
高君琰怔怔看了她片刻,慢慢地,心底亦有喜悦浮上来。
毕竟,她这样喜欢他的画像,当然让他喜出望外。
一直在默默打量舒雅的兰儿,突然,“娘亲这么喜欢舅灸画像,下次兰儿来给舅舅画一幅,绝对比这幅画得好。这幅画,一点都不像舅舅。不好看!”
舒雅蓦地厉声,“兰儿,时候不早了,你也吃饱了,回房念书去!今娘亲给你布置的课业,你完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