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霏雨楼 一(1 / 1)一朝素歌谋君心首页

“沙,沙,沙沙沙……”  坐在桌边,琼珠两眼冒着精细的馋光,如饿狼般的眼神直直盯准自己指间拈着的一块雪白桂花糕,那表情活像一个看见美女胴体的色狼。可美食当前她却并不急着吃,而是先搁到鼻底,轻轻阖下眼睑煞是享受的嗅着其芳馨悠甜的桂花及米香,顿时右边的嘴角就忍不住地溢出一条晶莹的清涎,她睁眼无法抗拒这抹诱惑的伸舌舔舔粉嫩的上唇。待心眼合一将这一切凝神酝酿满足后,只听得喉咙“咕噜”一声,尔后“血口”大张……  “沙沙……沙沙沙……”  可是还没容她来得及将眼前唇边的美食送进嘴,耳边又接着传来那阵之前已被她装耳聋忽略过多次的“沙沙”脚步声。  俗者云:是可忍孰不可忍。  神情毅然又略带不舍的将手中那块“幸免于难”的可爱桂花糕放回瓷盘中,双目含火的扫向一旁面色焦急且在房中不停踱来踱去的云悠,死死瞪着。  “我说你能不能先静下来等我吃了这口?我今天可是连晌午都还没用过一点。”  云悠没有搭理她,也或说是压根无心去听。然直到碧珠在门外唤了声,才停住了她不安的脚步及那直燥人心的声音。  “既要面见本王,何不亲自前来?”门外,一袭绛紫锦缎长袍的冷牙跨过碧珠,身形笔直而立,眉泛唇动间依然不乏那股阴柔妖娆之气。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一脸阴沉没有往日那般轻佻之色。  云悠看着摆出一副活像来兴师问罪的架势的他,视线则很快的被他眼眶外那两团明显的淡黑色瘀痕掠了去,心忽的一沉。抿着嘴缓缓垂下眼,轻作声道。“臣妾不敢前去叨扰。”  她这是什么意思?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冷牙就心谙都是自己昨夜一宿没睡惹的祸。但是不由心里更是火气大作,出言怒冲道,“本王昨晚一宿都熬在书房处理有关羊舍战后修葺一事,直到现在未眠。”说完,又赶紧回过头把目光投向身后的碧珠,意在让她帮衬两句。  这个傻女人,难道连她自己都忘了,芮娴怀有身孕的事到底是谁跟着一起瞒着他的?既然这芮娴都有身孕了,难不成她还指望他能跑出去寻花问柳?  而碧珠这丫头此时也变得相当机灵,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说:“是的,娘娘,奴婢正是从书房请来的王爷。”  云悠却依旧低着头,一副爱理不理的冷淡模样也不知是听见没有,还是压根不在乎听。  这让一心期待她能转变态度的冷牙如当头棒喝又被光脚推进冰天雪地里紧接还泼了一身雪化水,身心都具不是滋味。本来他是真的很高兴今天她会主动找上门,虽然让他大为介怀的是她只差了一个小丫鬟来,而非本人。但这与眼下相比都不算重要。她怎么可以误会他?身为他的王妃,她居然会堂而皇之的以为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床上逍遥快活?尽管忙着处理公文没时间是一方面,但她可知道,现在除了她,他已无暇再去想别的人。  他想这么告诉她,想把自己这番心思统统告诉她,让她知道。  “找本王究竟何事?”  可终究这番话现在还是说不出口的。他深知再和她在这个问题上揪扯下去,最终苦果子非自己莫属。于是自在心里将一团糟的情绪草草梳理一番后,才佯装姿态的双手环胸,冷冰冰地说。  “王爷此次如此从容对待靶贺犯境一事,定是心中有数。”再抬起头来,她提醒自己不要难过,虽然她还不清楚为什么当看见他一脸倦容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与别的女人热情相拥的画面。再看见他的脸,她的心还是无法控制的难过。  这种心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而冷牙并没开口,只是看着她,意在让她说下去。  “有细作。”她说。  冷牙半眯着眸,似在品味她的话。“此话怎讲?”  “王爷,今晚去霏雨楼吧?”云悠将他察言观色了一番,又在心底反复掂量,终才把话说出了口。“或许在霏雨楼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冷牙听闻后是又惊又疑,视线愣在她神情坚定的脸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爷?”见他一脸呆滞,云悠又唤了遍。  “你,确定说的是霏雨楼?”冷牙挑眉,不敢置信。“你可知道霏雨楼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知道,是风月之地。”说着,她又语气怏怏的补充道,“王爷您曾经不也是那里的常客吗?”这一句她觉得是自己多嘴了,但她就是忍不住心口泛的酸。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她不知道是不敢看他,还是害怕因这张脸再想起那些她不愿发生的画面。  她知道他曾经是那里的常客?  冷牙先是一惊,可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琼珠身上时,便一切了然。  尽管知道她的心并未在他,但看她如此的心平气和。难免有些吃味。难道他以前过得怎样风流,真的就跟她现在这个王妃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就算她是去办正事,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会真的乐意自己的妻子主动把自己推到那种地儿去?  想着,冷牙心情极不痛快的,没啥好气的一口回绝。“不去。”  “为什么不去?我好不容易从那靶贺人的嘴里抠出一点线索,前几日派出去暗中监视药铺的人都无功而返,这或许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说不准潜入兰荠的细作就躲在这家青楼内。”见冷牙拒绝,云悠急了。哪还会有那份闲心思去揣摩,导致他坏心情的症结所在,权当是这个怪脾气的王爷又矫情就对了。  “去了也没用,本王曾去过多次,也没觉出里面有什么端倪。”冷牙断不松口,更不妥协。他绝不容许她去那种污秽不堪之地。  “王爷以前不都是去采花的吗?”因为心急,云悠也有些口无遮拦了。  却将冷牙的嘴堵了个结实。  她就不明白了,既然她都主动提议去青楼了,这对他来说,不正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并正大光明的机会吗?可他为什么不去呢?况且看他的模样,也是赞成自己的啊?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好,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叫她一句话给彻底逼上了“梁山”,冷牙沉一吐气,狠一咬牙就索性应了她,铁青的脸色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晚上酉时本王来接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一如既往的,兰荠的夜早早就来到。  这眼下才酉时刚过,整个章敕城的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无月之夜沉重垂临,如羽髦丰厚的大氅立展即收,如此却让这座酷寒难耐的北极之国似有那么一点点温馨的暖意。沿街各处人家的门户前挂上的红绸灯笼,橘黄的火光篦过赤红的绸布打在街道两旁堆积的落雪上,一层纱般轻薄的光晕覆着那垛垛幽蓝莹雪,倒也显出一种斑斓的意境。  夜寂冷,一条条渐渐沉沦其中,或直道,或弯巷的两旁商铺都相继关门打烊,只留下白日的人喧鼎沸被簌簌的风声一卷而空。但即便如此,也起码有一条异乎寻常,鹤立鸡群的……  那就是。  ——芙蓉巷。  这条一旦入夜就立马变得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街道。是章敕最著名的“青楼一条街”。  人来客往,彩裳飘絮……可以说是对这条街最简单,也最精准的概括。  而这时芙蓉巷内某条岔路口的拐角处,某人正像做贼一样的猫着腰躲在一面阴影浓重的院墙背后偷窥着外面的动静,她就是叶云悠。身为今晚“青楼一游”的主要提议者,为此还特地换上男儿装的她应当是毫不犹豫,像个真爷们,昂首挺胸的朝那红楼大步踏进。只为查清一直涡旋在她心中的谜问。  但是……  眼看着对面那一排排紧挨密致,门扉大敞的房子,她就止不住全身一阵哆嗦,心若寒噤。很小时候不止一次在城外见过那些遭遇天灾战祸而致流离失所,无依无靠最终只能窝在城根脚下成群饿死的难民,哪怕是前不久刚经历过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也绝不及此般阵势。半空中交织悬挂的大红灯笼火光并簇,通红一片几乎是染亮了这章敕城的半壁天空;尤其是那些叽叽喳喳,吵嚷不休的莺声燕语,简直比战场上的厮杀惨叫还要刺她耳心。二阁的窗户外,好些色彩鲜艳的丝绢被姑娘们拈在指间冲街上的嫖客挥舞着。这一刻,只有一只眼能够看见事物的云悠仿佛产生了幻觉,她看见好多好多七彩纷呈的亵衣被挂在窗外,随风摇曳得好不欢畅。  她承认,她腿肚子发软了。  “看够了没有?”就在云悠踌躇不前,矛盾不已的时候,她身后的那片黑影中传来了一支熟悉的声音。显然是被强行拖来的冷牙。  “别吵。”云悠不耐烦的回道。她打紧的又瞅了一眼对面被夹在一排青楼中的“霏雨楼”,才回过头,皱眉撅嘴,眼神颤颤的望着矗在黑暗中的冷牙,对他再三嘱咐强调。“记住,今晚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要你快活。办正事要紧,所以你最好是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冷牙啼笑皆非的看着面色明明紧张到扭曲的她,却还要强装镇定,别看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大义凛然。在他看来,压根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丢下她独自去寻欢……是吧?他就暂时自作主张的这样理解了,否则下午被她搞坏的心情怎么弥补?  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他的心又像前几次那样不由自主,不谓分明的乱动一把。为了能顺利进入青楼,她用一身净白胜雪的锦袄长袍换上平时的女裳罗裙,腰间还束着一条冰蓝玉革带,脚上的白锻长绒靴将她柔弱的气质衬起几分英朗。加之为了不至于太惹眼,她又取下了右眼上的眼罩,虽然这只眼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至少在外人看来,她这模样与常人无异。特别是她刚从房里走出来的那一刹,着实在他眼前一亮,尽管是男儿装扮,可素白的衣衬着她雪白的肤,还有那两只活像是容不下这万千尘世的污浊,纯洁的眼眨巴着,如可爱无暇的瓷娃娃般,真是清雅脱俗极了。似乎唯有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的这位妻是如此的纤尘不染,纯净而娇美,他甚至觉得,与其说这是朝廷的钦赐,还不如说是上天的恩赐,把这么好的一个人带到他身边来。  让他舍不得。  让他从此想要好好护着这个瓷娃娃。  不过,身为女儿身的她,想必从小就是在那学士府内受惯了以礼至尚的孔孟儒家之学,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只怕对她而言,这种不知令众多男人心驰神往,前仆后继的至尊宝地正是危险不可估量的龙潭虎穴。  瞧她一脸单纯害怕的表情,别说,他还真怕里面那群女人会把他的这位王妃给生吞活剥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黑影中许久都没有传来回应,自然不晓得冷牙心思的云悠不免有些着急的催促道。就怕他一个不痛快就改变主意说要“打道回府”。  被她的声音唤回出离的思绪,冷牙即从她脸上有些仓促地收回专注的视线。受身体支配的抬起手臂抚上她的头顶,再轻轻压上两下那些冰冷的发丝,语气异常温柔道,声音中透着一种无法抑忍的愉悦,一语双关。“只要你想清楚了,我就不会离开你。”说完,那漂亮的唇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划出一道灿烂的弧度。  “布泽,带着你的人留在原地候命,待会儿看本王指令行事,都明白了吗?”  “是。”冷牙话音刚落,黑影中就传来一束低沉整齐,听似故意压低的嗓音,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算不算天意?恐怕在兰荠史上,能陪自己的妻来逛青楼的男人,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望一眼天空,冷牙在心底无奈一声轻叹。就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出了黑影。  看着身材高颀的他带着自信昂然的背影向青楼走去,云悠原本平稳的心境没由来的一阵颠簸,她中邪了?竟会觉得他的话中似有弦外之意?更令她匪夷的是,她眼花的认为他的本性远没他那张花哨的皮囊所表现的那么坏,其实他是好人?  这,怎么可能……?  于是在冷牙的领头下,云悠也自我壮了壮那快缩成米粒般大小的胆量,一步不落地赶紧跟了上去,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终于踏进了这块令她忌惮的地头。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徐公子,真是两年不见的稀客啊。”两人刚被门口的侍童引进大堂,顿时一支尖俏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一个体态瘦峋,穿着艳丽,满脸浓妆抹彩,手拿绿色丝绢的老鸨子摇头晃臂,扭腰摆臀的向这边过来。  徐公子?  云悠有些反应不及的抬头看着冷牙,方才想起他们为了掩饰身份,早已换下了那条象征性的紫色抹额,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从某武官那里借来的蓝色抹额。  “许久不见,想不到王妈妈还是这般风韵。”冷牙与对方无伤大雅的调笑着,丝毫不在意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依靠厚重的脂粉却怎么也掩不住的一道道深邃沟壑。  “呵呵呵呵……”被冷牙这么成打的一堆好话恭维,已上年纪的老鸨竟也如少女般的手指扯起丝绢的两角,掩嘴娇笑了起来。“瞧瞧这小嘴儿,难怪会把我家那几只小妖精迷得个茶饭不思,天天坐在那挑头儿盼着呐。”说着,脸上笑意未散的老鸨又习惯性动作的朝冷牙甩了甩手中的丝绢。  始终躲在冷牙身后的云悠,见相谈甚欢的二人,也忍不住微微侧头往外瞅瞅。  真看不出,这老鸨年纪是不小了,而且脸上瘦得除了骨头也没剩个二两肉,但丝毫不影响她乐得跟朵花儿似的。谈笑转眼间更是惹尽风情……正想着,云悠顿觉一阵浓艳呛鼻的香粉味直扑鼻尖,抬手揉揉,却忍不住一个喷嚏出声。  通过这个喷嚏的吸引,老鸨这才注意到了冷牙身后还挡着一个人儿。便歪着那插满朱钗玉翠的脑袋好奇的瞅着,“哟,这位标致的小公子又是谁呐?”  “哦,他是我堂弟。”冷牙给勾过手臂将身后不敢示人的云悠一把拉出,大方的向老鸨介绍道,一只手臂则轻轻揽着她的后腰。“小子从小就被父亲管得严实,一直窝在书房里没见过世面。虽然肚里有墨不少,可这风月场上之事还一无所知,所以今天就被我一同带来了。”  “还要请王妈妈多多关照。”说着,冷牙就拿出一锭银子往那老鸨怀里塞了去。  这可把老鸨乐坏了,她一边忙不迭的收着银子,一边欢喜的点头应着,那股子兴奋劲儿甭提了。“自然,自然。”收好银子,她就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云悠,“难怪我奇着怎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啧啧,瞧瞧,瞧瞧,这可人儿样儿,不知以后又要勾引多少狐媚子呢。”嘴里不闲着,她又一面围着云悠转,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眼神惊艳的几乎都要贴到云悠身上去了,完全无视云悠一脸的尴尬。  一个模子?  云悠听后大愕,暗想这老鸨子还真是睁眼瞎话,把好话给说顺嘴了。要眼抠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她和冷牙长得很像?她承认,冷牙这厮可能是打娘胎给带出来的,自身条件优渥的他穿什么都是“人模狗样”。但自己……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听说你在两年前替那红香院的菁云赎了身?”就在冷牙与老鸨为了新面孔的云悠寒暄热闹之际,一个优雅但却敷冷的声音插入三人之间。  不止云悠、冷牙和老鸨三个,身在大堂内的其他人都无不将目光齐齐刷向声音的源头。  这时众人视线的凝交点处,只见一个体态婀娜,身材纤瘦但不失丰腴的女子从大堂连接二楼的那条红色木梯上悠然步下。一身红绸长裙优雅及地,金线刺绣的衣襟大敞露出雪白如玉,在灯光的烘托下极尽光滑细腻的双肩,似柳枝纤细的腰间束着一条同样以金线刺边的红色宽带。鹅蛋般大小的脸上一双黑玉深瞳镶嵌适中,樱唇点绛似水丰润,额上的红色抹额,两条坠着红色玛瑙石的系带顺着柔细的雨弦莹丝一起笔直垂抚胸前。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妙人!!  一眼不眨的盯着美女,云悠忍不住在心中惊叹道。  不单单是她,此时整个大堂内原先吵闹喧腾的气氛也都在那短暂的一刹慌促静止,毫不夸张,这种氛围下,哪怕一根头发丝儿落地可能都会蹦跶出不可思议的声响。  面对如此,云悠即了然于胸……此女尤物,乃男人命克。  可她刚才所提到的红香院的菁云,不就是琼珠嘴里曾说起过的芮娴吗?  果然,这种浮躁的静态没保持多一会儿,大堂就又开始细细碎碎的活泛了起来,男人们的唏嘘声连成一片,甚至还能听见“嗞”的一下,有人猛吸口水的声音。  云悠正好奇的将视线摸索进人群,想探探究竟是谁这么垂涎欲滴。就顿时听见另一个方向传来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其人惊呼疑道:  “毓琴?是毓琴?”  一人开头,立马就有人跟着起哄。“是毓琴,真的是毓琴。”  随之此起彼伏的更多……  “毓琴,毓琴……”  “毓琴,毓琴……”  这下场面可真是闹腾得一发不可收拾了,男人们统统像是着了魔似的,一个个都推开怀中先前紧抱着的女子,站起身来如仰慕女神般的望着红衣女子,多少双斟满欲望的眼睛就这样痴痴地凝望着同一个方向。  毓琴?  云悠煞是疑惑的在心中重复着这个名字。  “哟,我的小祖宗,躺得好好的怎么这就下床了。快回去,快回去歇着,这里有妈妈在。”晃神间,老鸨那独具特色的嗓音就突兀在人潮声浪之上,她身姿风骚地扭摆着,踮着急促的小碎步向女子走去。  结果哪知,女子并与理会一脸着急迎上的老鸨。她始终目不斜视的盯着站在离门不远,云悠身旁的冷牙身上。越过其他男人热情灼烈的视线,踏过那一声声急切渴望的呼喊,仿佛视若无睹这些为她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到冷牙面前。  “你终于来了。”  很简单,却听似复杂的一句话。  两行剪水秋瞳别无顾盼,毓琴眼神楚楚的望着冷牙,声轻如风地道,嘴角更是不觉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真的好美!!  待到近处,云悠才看得真切。她的皮肤就像新出窑的瓷器一样洁白无瑕,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却又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碰坏上天如此精巧绝美的杰作而立刻顿手。无疑,毓琴的美在这乌烟瘴气的青楼里就是一株清丽不染,气质高贵罕见的奇葩,虽出身低微,但举止内敛不拂风月,娴淑静雅与修养得体的大家闺秀无异。只是……  视线定格在那张令在场无数男子心醉神迷的精致脸蛋儿上,云悠皱眉。  不管敷上多少色泽鲜艳的胭脂,也难掩那毫无莹润之色的苍白双颊,像极没有经过剖光上釉的素坯,一触即碎,憔悴得令人心生怜悯。  她的眼里由始至终,都清清楚楚的印着一抹身影,不管周围有多少喧哗,不管这场面是因谁而起,于她来说都是徒劳的过场罢了。她的眼里只装得下冷牙一人,看着他,本该灵光盈溢的狭美凤眼内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就像一潭热烟袅袅的汤泉,氤氲缭绕看不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