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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长……是武田信玄所持有的太刀吧。”  “正是,不过这把并不是真品……只是一把仿品。”  “原来如此,真品贡献给博物馆了吧?”  “是。”  晴子出门并没有穿着她那身狩衣,而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很宽松的半袖连帽卫衣。黑色的头发也被束起。  “那黑影往何方向去了?”  “那边。”  真田指向院中那棵大树所在的墙角。  原来如此。你家的和室就在咱们现在所在位置的身后吧?”  “嗯,没错。”  她问完这几句话之后就走出了真田家宅地,往方才那棵树的伸出墙外的枝桠上取下了什么东西。  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撕成了人形状的纸片。纸片边缘非常粗糙,看来是临时用手撕成的。  纸片被放在了她左手手心里,同时还有一根动物毛发放在上面。  “这是要做什么?”  晴子没有回答他,只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往左手一点,向空中一挥。  此时恰好吹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将纸片并了那毛发一同带到了空中。  “走吧,去看看。”  “去?往哪儿去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跟着那个的话,也许会有什么发现的吧。”  两人便向那在空中飞舞的纸片儿追去。  那阵风很快就停了,但是他们追寻的东西却没有落地。  飞过了他家东北方向看得到的那个阴森森的废弃建筑,拐了一个弯,又飞过了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建的桥梁,就这么七扭八弯的前进着。  最后,它轻飘飘的飘进了一处破败不堪的荒凉的院落之中。  “哎呀,看起来倒像是那种地方呢。”  “那种地方?”  “抱歉,我需要得到确认之后再告诉你。先告诉你然而事实不是这样的话,你一定会说我的。”  “果然是土御门家的人啊,都喜欢卖关子。”  他很不高兴的板起了脸。  “接下来呢,就是等月上中天的时候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动静没有了。”  “你要一个人去?你不怕吗?”  忽然被问了这个问题,她不禁扭头看了一眼戴着黑帽子的一丝不苟的真田,紧接着就笑了出来。  “真田君,我是一个阴阳师……我当然是不怕的。”  “我,我也……去。”  他明显的迟疑了一下,随后咬着字儿说出了这几句话。  “你害怕的话就不用去了啦,毕竟咱们面对的不是人,或者说不是这一世界的人。”  “不,不可以!只是因为害怕就让一个女孩子一个人深夜独自面对鬼怪妖物,这种事不可以发生在我身上!”  “你真要去?”  “去。”  “好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一晚的月色清亮如水薄如蝉翼,从天上缓缓飘下,覆盖在天地间万物之上,给树叶子镶上一层银边儿。  “月色很亮,不用打灯了呢。”  “是的。”  “听说那把刀被信玄公赐给了甲斐信浓小县豪族真田家……这么看来就是你家了?”  “嗯。那把刀被信玄公赐给我真田家,作为我们的合族之宝留存至今,到现在它都是和'白山大权现'的卷轴放在一处保存。”  “你们家应该是真田信幸这一脉吧。”  “是,真田源次郎幸村那一脉已经绝了,现在真田家的后人大约都是信幸公的后裔。”  “真是英雄世家呀……攻弾正真田幸隆,表里比兴之人真田安房守昌幸,日本战国第一兵真田源次郎幸村。说起来昌幸公可是两度于上田城挫败家康公,以少胜多呢。信繁公还在大坂之战杀入了德川本阵。哎呀,真是厉害呀,不是吗?”  “啊,哪里哪里……”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  “你又想到了什么?”  “你会吟和歌或者汉诗吗?”  “那和你待会儿要做的事情有关系吗?”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  “好吧。”  说话间两人已然来到那栋破落房屋门前。  院落內破损的梁柱四处倒伏,杂草疯长,怕有半个身子那么高了。月光从坍塌的屋顶进入门窗紧闭的屋内,不知里面是何景象。  这时候,两人忽然听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朝着正对他们的那扇门看去。  有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阴森凄惨低沉的女声。  晴子悄悄的站在后面拉了拉真田的外衣,示意他不要上前,自己则向前一步柔声道:  “请问您是何人,国长是否在您手中存着呢?”  女声停止了呜咽,在房中高声叫道:  “信玄公生前的爱刀,我要替他好好收着!”  “请问您是信玄公的哪位侧室呢?”  “我,我是阿谷。”  晴子随即在真田耳边低声道:  “看来她是三条的那个陪嫁丫头。”  “我知道。”  她对他这毫不客气的回答也不置可否,只是又去问阿谷:  “信玄公已经将此物赏赐给真田幸隆大人了,阿谷夫人又因何取回呢?”  “我,我知道!但是,这件东西放置的地方,并不是真田幸隆大人的居所!你二人是何人,为何夤夜来此盘问于我?甚是无礼!”  “非常抱歉,夫人。在下真田弦一郎。”  真田说完以后发现晴子站在身旁笑,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用了古日语才笑的。  “噢!真田!”阿谷惊呼了一声。  “是的,我是真田。”  他应了这一声之后发现,土御门晴子看着他,面露笑意,看上去就像在笑他刚才这番自我介绍。  “有什么好笑的?”  她却没有理会,径自自我介绍道:“我叫静奈。”  “噢,静奈啊!”  自称静奈的晴子却没有答话。  “你们二人为国长而来,这个少年也姓真田……但是你们得证明他是真田家的人。”  “那您得先把刀拿出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出来的。”话音刚落,那扇破旧的纸门哗啦一声拉开了,从中走出一位身着唐衣的美丽女子。  “这样,我给你看个东西。”  晴子说完取出了一本书,将书页翻开对着女子,食指中指并拢抵在唇上低声念咒。  书上的一个个字迹立时化作小金虫飞向女子,进入她的身体。  只见她美丽的脸逐渐扭曲,她抱住头狠命摇头,仿佛害怕那些黄金虫要把她吃光似的。  “不,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事实,是历史。”  “不,这不可能!”  女子忽然站起身来怒发冲冠目眦欲裂,神情可怖的指着真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真田弦一郎!”  晴子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急急的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不要回答她,真田!”  还是晚了一步。  “咦,我,我动不了了!”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一时间自己只能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的五感还在,没有被剥夺掉。  可是,自己好像被石化了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下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土御门晴子一个人与那妖鬼周旋。  “静奈!”  晴子没吭声,但是同时真田发现她居然没有被束缚住。  见晴子依然行动自如,阿谷登时咬牙切齿,眼角流出红色的血。  “你欺骗了我啊!”  她的衣服随风飘起,她跳起来朝着晴子扑来。  “阿谷!”  更加令真田吃惊的事情出现了,那女妖怪居然也像他一样被原地束缚动弹不得。  “好了,这下事情就都解决了。”  “你,你是阴阳师啊!”  “不错,我是阴阳师。”  “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信玄公已经去了,你又何必留在这世上?还是快些随他一道去了吧。”  说着,晴子信步至阿谷身前,往她的眉心重重一推。  那华丽的唐衣顿时烟消云散,女子亦不知所踪无迹可寻。  只是在女子所站立之处,出现了一只骨瘦如柴毛色暗淡无光的黑猫,已经死去。  黄色的猫眼瞪得溜圆,苍白的月光下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哎呀,变成这样就很可怜了呢……”  她一边说了一句一边俯下身子伸出手去取猫尸旁的刀,突然那猫像触了电一般一跃而起,嘴巴猛地一张,便将她的手臂狠狠咬住。  血从猫嘴里流出来,而且就是不松开。  “哎呀,咬着我不放开了呢。真是令人困扰哇……”  她虽然这么说着 ,脸上却泛起了颇为自在的微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困扰。  晴子蹲下身子拿起了那把刀,向猫头笑道:  “她不知道这是把赝品啊。”  她将猫头抵着刀,另一手按住猫额头沉声念咒。  当她手一松,猫便立刻滚落下来,化成一堆森森白骨。  接着她用没有流血的那只手拿着刀,走到真田身前,放下刀,踮起脚尖来将手掌对着他的眉心,低声念了一句什么,随后真田就能活动了,他马上捡起那把刀。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晴子开口道:  “好了,东西给你找回来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就此告辞,再见。”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衣物飘然而去,渐渐消失在黑色的夜晚和白色的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