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将将迈进院落的门，犀利难听的话便传到了她的耳中。

听着那些妇人一口一个贱婢，素心的脸色也不禁变得难堪起来。

叶襄将人群散开，引锦瑟进去。

见锦瑟过来，方才红着脸你一句我一句的妇人立即止了口，不约而同地看向锦瑟，等着锦瑟开口。

锦瑟却全没有理会众人的意思，淡淡地看了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焦覃，便进了屋。

屋中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除了座椅和一些简单的陈设，便只余下素荣而今躺着的床。

锦瑟自知方才的话素荣毫无保留地听了去，正因此，见素荣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不禁心疼地蹙了下眉头，坐在素荣的跟前，将素荣额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拢上去，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汤药可用了？”

素荣虚弱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了握锦瑟，声音沙哑道，“先前之事是奴婢对不起公主。”

锦瑟摇首，示意素荣无需再开口，她都知道。

素心走到一旁，本想给素荣倒杯水，没成想那水壶放在桌上就是个摆设，莫说没有热水，便是连得冷水也没有。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站回了原位，等着锦瑟开口。

锦瑟自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来塞到素荣的另一只手中，轻声道，“这荷包是我先前在伝伲方丈那处为你求来的，先前你成亲我便想交与你的，怎奈那日匆忙，我也忘却了。”一边说着，一边在素荣的手心上缓缓地写了一个“听”字。

见素荣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锦瑟这才继续缓缓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再如何不喜，都要强忍着喝下去。”

素荣这才反应过来锦瑟方才写的那个字是什么意思，闭上眼沉沉地颔了下首，反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紧了锦瑟的手。

她将将落胎，本就分外虚弱，哪怕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锦瑟也只是感到她仅是稍稍地用了些力气罢了。

“公主，嫁给焦覃，奴婢从未悔。却悔不该，悔不该伤了公主和素心。”

听着素荣一字一喘地说出这番话，锦瑟不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待你养好身子，再去婉秀宫赔罪也不迟。”

素荣僵硬地勾了勾唇角，朝锦瑟笑了笑，继而看着锦瑟轻声问了句，“奴婢的身子还能养好吗？”

锦瑟点头，“自然，”

话虽这般说，锦瑟却知素荣此番已经伤到了根本，莫说日后很难再有身孕，便说落胎不比寻常，而今焦覃这边只会给素荣抓些药来熬，不顾旁的。长此以往，定然难以养好。

锦瑟走后，素荣盯着床幔久久没有回神。锦瑟虽不说，她也知道，她的身子断然养不好了。她也活该如此，锦瑟与素心真心为她，她却因着一个全不过为了利用她来对付苏家和婉秀宫才同她亲近的男人，伤了锦瑟与素心。

她自知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也不悔嫁与焦覃，这本就是她的命。可如她先前同锦瑟说得一样，她悔恨她背叛了锦瑟。作为跟在锦瑟身边最久的苏家人，为了一己私利，背叛了曾发誓不会背叛的人，她罪不可恕。

焦覃进来的时候，见着素荣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地默默地落着泪。嗅到屋中浓烈的汤药味，不禁嫌恶地捂住了口鼻，看着素荣冷嘲热讽道，“我便说于九公主而言，你不过只是个随便哪个人便能代替的小宫女。瞧瞧她都做了什么，带着贴身的宫女过来向你炫耀一番。既没有带你离开，也没有待宫中的御医过来，不过给了你一个抵不上什么用处的荷包。”

一边说着，一边将荷包自素荣的手中一把夺过去，扯开来看了看，除了一些捣碎的香料外，什么也没有。

脸上的不屑更甚，将荷包塞进胸前，勾了勾唇角，“想来这荷包交给皇后娘娘，才有用处。”

听闻焦覃这般说，素荣的脸上这才生了些许变化，可不等素荣开口，焦覃便轻笑着甩了甩袖子，径直出了门。

锦瑟想着既是出了宫，便顺便去了趟藏宝地，将宝爷接到香满楼。

宝爷依旧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手中和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边啃着手中的猪蹄，一边口齿不清道，“先前本宝爷便说你会嫁给安王，你偏不信。而今倒好，连得亲也未提，婚期便定了。”

听到锦瑟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宝爷这才眯着眼睛看向锦瑟道，“你与安王定然有事瞒着本宝爷。”

锦瑟先是怔愣了一下，不知宝爷这句话什么意思，见着宝爷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这才不自觉地红了脸，干咳了一声，摇首道，“没有。”

“骗人！你的脸分明都红了，不诚实的女人。”

看着宝爷稚嫩的脸蛋，锦瑟实在不愿继续说下去，正准备转移话题，便听得宝爷继续道，“不管不管，你们成亲本宝爷定要过去闹洞房。”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本宝爷对安王与你的孩子还是分外期待的。”

锦瑟无奈地摇了摇首，又捻起一个猪蹄来放到宝爷的碗中，顺势伸手捏了捏宝爷的脸，“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我先前是不是同你说过，不许再本宝爷本宝爷说。”

宝爷任由锦瑟捏着他肉嘟嘟的脸，一脸的理直气壮，“安王不也是时常安王安王地自称，姐姐怎得就不去捏安王的脸？”

锦瑟被宝爷堵得哑口无言，将手收了回去，端起面前的茶杯来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