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6章 四时为季(1 / 2)卿本荣华首页

瞳孔急遽收缩,季米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公子楚左肩这个人刚才就看到了弓箭手的异动,抢先一步将她护在了怀里,以血肉之躯挡下了第一拨箭雨。

此刻他的左肩血肉模糊,有一支箭头穿透身体而出,鲜血沿着锋锐的箭镞,很快浸透了他的一袭白衣。然而直到现在公子楚还在微笑着,哄她道:“听话一点,我已经传了书信,其余的暗卫……很快就会赶来……”

季米生平见过的鲜血不少,然而大多是别人身上的,要么就是自己身上,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公子楚流血。

她的心怦怦乱跳着,仿佛又变成了第一次杀人时,那个怕血怕得反胃呕吐的小女孩。

她颤抖着死死地按住公子楚身上的创口,连暗卫们什么时候赶到的都不知道。直到大夫跌跌撞撞地赶来,季米抬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视野模糊,满脸都是泪水。

“你别死啊。”她在公子楚身边轻轻地说,“这世上……真心待我好的人不多了,你别死啊。”

这时季米方才感觉到自己全身虚软,她受的伤不比公子楚轻,她是靠了什么意志力才能一直撑到护送他安全回府的呢?

就好像那个年少蕴藉白衣风流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了暗卫少女流年缱绻的梦中,这样的儿女心事,还是随着风烟一并,付之阙如了吧。

季米养了三天,才勉强能够下地。下地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瘸一拐地直奔公子楚的卧室,然后,她在那里见到了自己永世难以忘怀的一幕。

檀香袅袅,红烛燃尽,重重纱幔之后,大床上隐约可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身影。

听到有人闯进,内室的女子不耐地揭开纱幔,随后,两张相似的面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相遇。

如果此刻站在季米面前的是别的女子,那么她完全可以拔出剑来在对方脸上划几朵漂亮的小花,或者干脆把剑捅进公子楚的胸膛,可现在站在季米面前的是薛长安。

这简直像是一个拙劣的噩梦。

薛长安慢慢地,慢慢地流露出微妙的笑意来:“你就是……我那个久负盛名的姐姐?”

这时外面的响动终于将公子楚惊醒,他披衣起身,身上还缠着绷带,带着几分将醒未醒的朦胧,然而他在看清外面来人的那一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季米?”

季米慢慢地将自己呆滞的目光从薛长安身上挪到公子楚身上,又挪回去,就像一个僵尸。

伤心欲笑,惊怒欲绝,痛出望外,泪无葬身之地,哀莫大于心不死。

公子楚上前一步,这时季米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后退两步,就如同遭遇了全天下最可怕的事物一般,狠狠地摔上门,像只败犬那样忙不迭地逃走了。

她出了公子府,心里下意识地只想往更远的地方走。天地至大,她孤身一人,走着走着,忽然间泪如雨下。

季米啊季米,原来你也有遭遇爱情的一天,只是它尚未开始,就已经匆匆终结。

四、你不信我

公子府上,各路大臣送来的讨好他的美人不计其数,然而公子楚不近女色也是出了名的。薛长安的出现,让这群金丝雀炸开了原来公子楚不是不近女色,他是只近特定的某一款女色!

她们都是千挑万选的绝色,自认没有哪里比薛长安差。众女嫉妒心一起,薛长安的生活顿时变得无比艰难。

有一次薛长安被人堵在门口当面羞辱,那个美人捧着一盏滚烫热茶,眼看着茶水就要泼到薛长安脸上,忽然庭中有风骤起,那美人手中随之一空,定睛再看时,却看到一位青衣短打的少女,手上执着她的茶盏,那空中的茶水被她完完整整地收拢在杯中,一滴也没有溅出。

美人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发怒,少女就已经寒着脸将一把剑架在了她的喉间。剑刃上闪烁着细细的龙鳞,她认出是公子楚从前绝不离身的佩剑。

那美人终是害怕了,嘴上还强撑着:“放肆,你是什么人,敢擅自插手公子内院之事?”

季米倔强地说:“你欺负我的妹妹。”

赶走了那个美人之后,季米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忽然听到身后薛长安唤她道:“姐姐。”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拜公子楚为师,他唯独只收了我这个学生、让我常伴他左右?”

季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她。

“其实我初到公子府上,大病过一场之后,对于很多从前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了,”薛长安微笑着,理了理鬓角:“但是我还依稀记得母妃的死,归根结底,姐姐你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季米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薛长安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也许是从薛长安发现季米也喜欢公子楚开始,也许是更早,从薛长安想起季米害自己跌落荷花池那件事开始薛长安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薛长安此刻已经堪堪退到了台阶的边缘上,随时都会跌下去的样子,电光石火之间季米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地就想去拉她,然而薛长安拔下头上的簪子,簪尖狠狠一划。

季米手心立刻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她一痛之下下意识地反手一推,然后只听到一声惊呼。

那是公子楚的声音。

季米的心立刻就凉了,她很清楚刚才那一幕看起来就像是薛长安和季米争斗中,季米将她推下去一样!

台阶之下,薛长安面色惨白地捂着小腹,闻声赶来的婢女们一连声喊着叫大夫。鸡飞狗跳中没有人注意到,季米手心的鲜血正一点一点地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季米咬住下唇,悄悄地将手攥紧收进衣袖里她没有将伤口暴露在外人面前的癖好,然而这时公子楚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沉默着将一瓶伤药放在季米面前,季米木然的神情刚出现了一丝波动,紧接着她就听见公子楚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能……你妹妹是无辜的。”

季米清楚地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公子楚的话:“你以为,我是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公子楚默然无声地看着她,气氛寂静得仿佛凝固。

这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季米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血肉里,滴滴答答的鲜血将她的衣角染得殷红一片。她想硬撑出一副冷漠不在乎的模样,然而最终她别过脸去,绝望地说:“你不信我……公子,你不信我。”

雪地中初次相见,十年来为你出生入死,为你爬到暗卫的顶端。只因为你曾戏言过我是你暗卫营第一人,我就真的去争那个第一给你看。明明是最不适合杀戮的一个人,到头来沾得满手血腥……最后的结局却不过是“你不信我”。

公子,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局,我一定、一定不要……爱上你。

季米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每次她都自虐般地挑暗卫营最艰难棘手的任务去完成,身上的伤疤日渐增多,然而没有人来关心她是不是会疼,是不是会冷。

因为薛长安被她那一推,病情居然也日渐严重了起来。

薛长安历来体弱,轻易摔不得碰不得,更何况大夫说,她还有身孕。

渐渐地,公子府上下都开始传言,说这件事的根源出在季米身上。季米也不辩白,只是满身疲倦地去找大夫,问他:“我妹妹她需要什么药材?只要你开出名字来。”

就这样吧,我实在太累了。季米静静地想,妹妹,这一次我把我的所有都还给你,然后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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