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从前想过很多次，或许他只是忘了，或许他是忙得来不及，或许他是困在什么地方了。　　　　可现实总是将很多五光十色、金光闪闪的泡沫一瞬间打破让人跌在水泥地上。　　　　明明摔得很惨，浑身却没有一处痛处，可怎么都觉得难受，后来很久之后才会发现，摔得难受是因为心还挂在半空中。　　　　当现实将谜底揭开，一堵墙就会毫不费力地将水泥地上的你推进一片沼泽，然后将半空中的心穿了无数的孔儿，再摔进沼泽还给你。　　　　你捡起千疮百孔的心以为这就是最痛的结果了，却意外发现就连一开始的泡沫都沾满了剧|毒，生不如死……　　　　金子从池塘爬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觉得味道实在难闻，抬手打了个响指，换了件衣服。　　　　看着坐在不远处正关心着自己的圣君，金子忽然恍若隔世，惨然笑了一下。　　　　谁说神仙没有情意的，谁说神仙什么都不在乎的，都他娘的放屁！　　　　金子抬起头看向天空，他希望那些湿润眼眶的东西赶紧流回去。　　　　“怎么样？”　　　　圣君一下子就站了过来，金子眼泪没流回去就被圣君发现了，“不……不知道……”　　　　“什么？你说清楚！”　　　　金子竭力在忍着，别看他平时蹦蹦哒哒的，他也是要面子的！　　　　“你……你等……”　　　　忽然从眼角流出来了泪，圣君一下子愣了，金子赶紧挣开圣君消失了。　　　　“这……什么毛病！还能冻着他了？”　　　　====　　　　金子一回到无衣观就见到老头坐在书案后面，他一下子就没忍住哭了。　　　　老头本来还气着呢，这一看金子哭了，立马就慌了。　　　　他走过来，完全没有了之前拂袖而去的志气，一副舍不得样子，抬起右手给金子擦眼泪。　　　　“老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这不是好事吗？”　　　　“可又让他，嘶嘶，跑了……”　　　　“……”　　　　老头无奈地摸摸他的头。　　　　不论金子当初做了什么，也不论造成了什么后果，让小金子受这样的委屈，老头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刚认识的金子多好，总喜欢摇头晃脑地向他讨好看的花，总喜欢让他带着去歧龙潭看那些羚羊，送给金子羚羊的时候，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纯粹。　　　　可再在五神封禅那天相见时，他的笑，他的眼神，好像都少了点什么。　　　　老头一直到不知道到底是少了什么，可那天金子将事情都告诉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少了真心的情绪怎么会打动人？　　　　再也开心不起来的开心，又有什么意义？　　　　“金子算了，黑锅背就背了，那样的师门回不回都无所谓！”　　　　老头坐在地上和金子并排，手摸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金子的脑袋。　　　　心疼是种什么滋味？　　　　好像巴不得这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委屈都栽在自己头上！　　　　忽然一阵风吹进了无衣观，这温度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圣君。　　　　老头扬起如扇子一样的长袖卷起地上的黄土，转眼间将无衣观四面八方的门都关了起来。　　　　“老头开门！开门！”　　　　圣君在外面狠狠地敲着门板，像是想要将这无衣观拆了一样。　　　　“你哭吧，哭完之前我绝对不会让圣君进来的。”　　　　“哭完了。”　　　　“……”　　　　看着怀里闪着大眼睛的金子，老头实在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他捧着金子的脸，“你小子，等事情结束，你给我解释清楚！”　　　　金子一下子就笑了，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你不生气就好。”　　　　老头笑了，金子趁机拔下来一根老头白色的小胡子，“以后你生气一次就拔一根，我看我能不能给你拔成小年轻！”　　　　“开门！”圣君最后猛地拍了一下门板，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先开门吧，不然一会儿无衣观真的就被烧了。”　　　　开门的时候，金子着实是被热浪轰到一边，手指都有点发软，“圣君等一下，等一下！”　　　　“等什么等！话都没说完就跑，还要不要……”　　　　“我没见到荼蘼。”金子赶紧将自己要回答的话说了出来，他还真怕这个时候的圣君一冲动做点什么事出来。　　　　比如，烧了他的无衣观。　　　　果然听到这话的圣君停了手，“没见到？他不在池塘？”　　　　“我在水下被一层罩子拦住了，差点就被抓了，好不容易上来了。”　　　　“水下只有荼蘼一个，这些防御应该也是他做的。”　　　　“我也这样想，而且一下水我就发现了各种防御措施，既然我都会被拦住，凡人应该连碰都碰不得。”　　　　忽然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如果连金子都被拦住了，那当初在水下待了那么久的穆清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因为荼蘼想要她下去，就拉上她。”金子试探地问。　　　　圣君摇摇头，“既然防御了三界所有的生灵，他又怎么会知道岸上的是谁，而且两次都是同一个人！除非……”　　　　“除非水下有东西在召唤水姐姐。”　　　　这样的结果对圣君来说是最糟糕的，召唤穆清的会是什么？　　　　无非是从前水神掉落的东西，若是真的拿回来了，万一唤起记忆……　　　　“圣君，”老头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现在要紧的是你能下水，金子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所以还是先去三生阁拿神仙丸吧。”　　　　圣君听到三生阁这三个字就轻轻皱了皱眉，“知道了，走了。”　　　　他出了无衣观，眼神不情愿地落到街道地尽头，那里是三生阁，从前瑶光水神的住所，也是他同水神很多好、不好的记忆的开始或者结束。　　　　一步步逼近那里，好像重蹈覆辙一样，甚至圣君都能想到打开门时见到的瑶光。　　　　她一定会让自己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然后冷冷清清地开口，“何事？”　　　　这是他们之间经常吵架的开头，无论这一行的目的是做什么，反正到了最后一定会打个天翻地覆。　　　　可在这个寝殿里，圣君也曾笑过，也曾痴痴地看着床榻上的瑶光，好似要倾尽半生的柔情。　　　　而他听过最悦耳的情话，便是瑶光在梦中微笑呓语的“熒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