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见了这么多人，突然有些腼腆害羞，往万井身后躲了躲，还不忘抓着万井的衣角。

万井匐下身子，低声细语道：“你出去玩会吧，我与你师兄师姐们说点事。”

小道童得了赦令，哒哒哒跑出了大殿，只是在大门口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子，对着大殿一拜，之后才真的跑开了。

万井这才收回视线，将五个弟子依次看去。“一百年不见，你们也都长大了。”

金玲不等别人说什么，自己走过来，缓缓跪在万井面前，一个头磕在地上。“师父。”

万井看着跪在地上的金玲，感慨万千，“你起来。”

金玲恭恭敬敬起来，束严率先开口道：“师父，本来弟子们不愿意打扰师父修行，只是这件事情，实在不是徒儿们可以决断，还请师父赎罪。”

“当时此理。”

图姚的心脏砰砰砰乱跳，但是除了图姚，别人自然无法听见。可是万井既然证得大道，在他耳中，图姚的心脏跳动之声，似神人擂鼓，动静实在太大。

万井笑着问图姚：“你怎么看呢？”

图姚赶紧

跨出一步，“师父，当年小师妹已经只剩下一口气，那大鲶鱼是情急之下救了师妹，师妹也没的选择，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怎么也不该怪师妹。”

“哼，要是真不齿于为妖精，活过来后百年，怎的一点作为都没有？”

银发婆婆原本在万井面前，有些心虚，可是听两位师兄这么说，倒是有话不吐不快。“四师兄，大鲶鱼是救了我的命，又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图姚偷眼看万井，小声对金玲说道：“我这不是在维护你吗？”

“不用了。”银发婆婆目光坚定，对万井说道：“师父，我没有不齿于做一只妖精。一开始，我的确不知所措，甚至与四师兄说的一样，想着是那大鲶鱼真是自作主张，若不是他多此一举，我就算死在妖精之手又有何妨？我可是蜀山弟子，贪生怕死莫入我门，可不是一句空话！

可是我这百年都在秘境之中，我的想法就变了，我觉得当妖精没什么不好。妖精也有灵智，也有苦悲欢喜，也有七情六欲，即使那些进入秘境的妖精都已经修行正果，可是他们都那样鲜活，甚至毫不做作，敢爱敢恨。所以我觉得，当妖精没什么不好，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那只大鲶鱼，是他让我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精彩。”

“小师妹！”

“四师兄，我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小师妹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万井静静听完金玲的话，说道：“就算你不想当妖精，你现在也是妖精了，还不如高高兴兴当了妖精。不错不错，理应如此。”

束严拱手道：“师父，我们蜀山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若是我们蜀山出了一只妖精，蜀山当如何自处？我们又怎么向全天下交代？”

“我们蜀山又不是今天才出妖精，万年前，不就有一个红红吗？老祖都没有觉得无法自处，更没有觉得无法向全天下交代。”

“师父的意思是，置之不理吗？”

万井点点头，晴方、图姚、金玲都松了一口气，不等束严说话，李毅便第一个不同意。

“师父，就是因为有个红红和秦白做例子，才让那么多人觉得心存侥幸！四师弟心里也想着与这妖女双宿双飞呢吧？”

图姚听得心惊肉跳，李毅向来刚正不阿，连万井都敢顶撞。

李毅见图姚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我们蜀山出了两只妖精，又拐走两位道士，真是好本事！”

“三师兄，不是小师妹拐我，是我愿意跟小师妹走。”

“师父，您听听，您教我们那么多道理，又传授道法，是让他们私奔的吗？是让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弃蜀山于不顾的吗？”

“我怎么会弃蜀山于不顾？”图姚与李毅对

面而立，“三师兄，前天秦白师祖可是帮着我们度过了难关，他弃蜀山于不顾了吗？倒是我们蜀山咄咄逼人，受了人家的恩惠，还要逼问人家的秘密，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

“秦白来助我蜀山，是他自己来的，不是我蜀山求他来的！”

“李毅，你不要把别人对蜀山的好当做理所应当，我们蜀山都驱逐了秦白师祖，人家不来，你也说不出什么！”

“四师弟，如果我没有记错，就在这大殿之上，我们讨论秦白师祖和红红的事情，你也是赞成驱逐秦白的吧？怎的现在就如此反口？就因为金玲来了，你觉得支持秦白与红红对你有利，你就改支持他们了是不是？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

“不错，当日我是支持驱逐秦白师伯，但是近日我觉得我自己大错特错，难道知道错了不改正，就一辈子朝着错误的方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