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倪，也就是锦衣卫一直追查的沈非，他在应天府，这一点并不难猜。

从明面上来看，沈非在一月前就已经启程离开应天府，可当时是为了送夺命信，而后时隔一月后杀人，必然是需要再行进入应天府。

傅祁暝不能确定的，无非是这个杀人的和送夺命信的是不是同一人，但是当日杀郑三小姐的那人，必然是还在应天府。

郑三小姐遇害后，先经由应天府，而后同一日就由锦衣卫接手。在锦衣卫接手之后，应天府城门就已经开始戒严，凶手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原本还有一种可能，在他们动手杀害郑三小姐后，二日一早，在凶案还没有爆出来时就立刻出城。不过，这种可能，在后续的调查中已经可以排除。

程见袖遇袭，刘二郎的出现，意味着凶手必然是在应天府，否则他无法获知消息，自然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计划来。再则，查到目前，可以确定这起凶案并非一人所为，如此一来，人员众多会引人注目，如果对方想要出城离开，应该也不会一股脑地走，必定会有部分人被留在应天府。

傅祁暝捣鼓那么多，也正是知晓对方还在应天府，所以才会设计，若是对方早就桃之夭夭，那他们做的就成了无用功，这么一来，孙二嫂接近程见袖，也就间接证明了他们的猜测。

薛倪还在应天府，对锦衣卫来说，这个消息可有可无，无非确定了留在应天府的人中有薛倪，但秦厘说的后面那句话，才是重中之重。

“理由。”傅祁暝直截了当地问。

“小人是个贪生怕死的，虽说当时明面上没啥事，但这心里多少得留点心眼，薛倪越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踪迹，小人就越想摸点东西出来。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被小人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小人在薛倪的身上闻到过一股很浓的胭脂味。小人家里原先没败落的时候，也有点小钱，小人自小受宠，在女人堆里待的时日不短，对这些味道有些研究。这正儿八经的闺阁小姐，同烟柳巷的胭脂味是不同的，小人这一闻，就知道那味道是烟柳巷里的。”

“应天府的烟柳巷，可不止秦淮河那一带。”傅祁暝说。

秦厘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小人还悄悄跟踪过，当然，没跟上，但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倒是被小人意外在秦淮河附近撞见了。后来，小人又特意去秦淮河边盯过几次，瞧见过好几次薛倪出现在附近。还有一回，薛倪来见小人时，这衣服上意外沾染了姑娘家的胭脂，当时他面色不大好，还在抱怨着说是怕沾了这一身胭脂俗粉，怕回去被女儿发现，惹女儿生气。”

傅祁暝挑了挑眉。

关于女儿这一点，王蒸也提过，秦厘口中的薛倪，与王蒸口中的沈非，在对女儿这一点上，都颇为重视的模样，这样的情况重合，也让秦厘先前所说更有了些说服力。

“若确定薛倪等人住在秦淮河一带，你这便算是戴罪立功，不会过多为难你。当然，你若是有旁的线索，自然越多越好。”傅祁暝说。

秦厘听他这么说，心里才狠狠松了口气，随后又露出苦笑来：“小人是想多拿捏一些关于薛倪的东西，实在是他太小心谨慎了，就眼下这些，还是小人走了狗屎运。”

傅祁暝不觉得秦厘还会有所隐瞒。

就眼下这些，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原本以为抓个小贩是没用的，没想到却套出了如此重要的线索，也不知道薛倪知晓自己的败笔居然是在秦厘身上，会是如何感受。

因秦厘给了有用的消息，他在锦衣卫的待遇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刑是不用了，即便还是待在锦衣卫的大牢里，可吃喝不愁，也无人为难他，除了暂时没有什么自由之外，倒没其他坏处了。

不过，在傅祁暝离开之前，秦厘还是求了个不情之请。

他希望锦衣卫能够帮他传个话，就说是他有事，暂时不归家，还有也希望锦衣卫能够保护好他的家人。这些要求都无可厚非，傅祁暝爽快应了。

秦厘这人，给了众人一个惊喜，但眼下也没什么心思去琢磨秦厘，在得到这些讯息后，傅祁暝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派人去将刘二郎同孙二嫂两家人拿下，即刻审问。

孙二嫂同刘二郎都不是什么嘴硬的，被锦衣卫的手段一吓，就全一五一十招了。不过，他们嘴里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也不像秦厘似得多留心，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交代的无非是什么时候遇见的薛倪，对方给了银钱，让他们做些什么，旁的就一无所知。一开始，他们还觉得这是个好差事，可等后头被逼着去和锦衣卫接触，明摆着同郑家凶杀案有关时，他们已经没办法脱身了。

就是两个傻子，凶手以帮凶身份威胁他们，他们还当真觉得事情暴露自己只有一死，是而倒是真切的将利益同凶手归为一处，一心一意为凶手办事。

等傅祁暝瞧完两人的口供，颇为一言难尽。

“人蠢，真可怕。”傅祁暝感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