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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趟旅程跟晦气沾边,朱光左琢磨右琢磨,私以为是真有点儿。    陪宋闲去了一趟自然博物馆,后来回旅游区,路径侨福楼、五云楼什么的,随随便便走马观花看了几眼,都是土,满眼都是土,它夯成土墙还是种成棉花又有什么区别呢,在别人住户眼里,还不都是吃喝拉撒平时生活的地儿,也就是他们外地人闻着沼气都是纯天然的。    整一天下来,只有钻进承启楼的时候,朱光才把眼皮外翻了下。    两只阴阳水井,靠,真是八卦阵来的,好幸福啊。    回到夏沫民宿,躺在床上把开光的木珠手串擦得油光水亮的,庙祝说了,开了光烧了香,神明只认你一个,千万别让外人碰,一碰,磁场发生变化,它的祝福就不灵了。    朱光对着镜子乱捞头发,突然回头说:“要不,咱们还是搬到承启楼去吧,这都住上一天了,对夏沫老板也算是有交代了。”    宋闲知道他是说白天的事呢。    “手串不是都买好了吗?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玉皇大帝也应该没辙了吧?”    “不是……你说好不容易等到你调休放假,现在又是淡季,咱们出来浪天浪地,不能带个好心情吗?你是没有看到我粉丝在微博上的留言,好多人都说,到了永定,怎么也得在土楼里面住一晚,如果不住的话,那咱们明天就走,直接去日月潭?”    宋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忽然发现,走马观花下来,很多东西也就只能看到表面的那一点,去的都是景区,我猜日月潭可能也跟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还是改道吧,我晕船晕的有点厉害,看有没有什么民风民俗的原始村落,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晒晒太阳,回去之后,事还挺多的。”    从厦门出发,朱光满打满算的行程才刚开始呢。    “宋表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表哥’吗?你成天到晚泡在钟表里面,姓甚名谁都忘差不多了吧,抬头看一看,21世纪啦,你再这么下去,等你下次清醒过来,犀利哥都上太空了。”    宋闲改口:“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朱光坐起来:“那这样,你不是嫌走马观花不够深刻吗,收拾行李,咱们去承启楼,真正体验一下本土民俗怎么样? ”    说来说去,朱光99%的冲动想要住进像承启楼那样的土楼去,剩下的1%,等的就是宋闲的点头。    其实出来玩,两个人得有商有量,宋闲大部分都随他的,已经磨到这个份上了,再拿词就显得有点不够朋友。    “那你去跟老板办退房吧,我给你垫后补充。”    *    退房特别顺利,朱光跑回来跟宋闲讲,托了这条手串的福,老板娘好像不止一次接待像他们这样的客。    好烧香修行这口的好像都往北边去。    “说有个什么什么神仙楼,没听太清楚,大概的意思就是啊,以为咱们是寻仙问道来的,中途退房是因为有正事。”    既然这样,宋闲还是得出去跟老板娘道一声谢。    老板娘在院中洗衣服,看了下墙上的钟说:“快5点钟了,你们两个要是去的话,还得加快点脚程,听说山路得1个多小时呢,别等到时候天又黑了。”    朱光点头哈腰的连连道谢,出了门两人延景区干道向西走。    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了,他可没打算走山路。    接待他们的是启承楼的原住居民邹老,年纪有点大了,天气虽然转热,但还是外套棉拖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路灯光下,身形瘦小,拎一大串钥匙,不是那么精神的在等人。    电话打过去,租客跟房主对上号,邹老肢体语言迅速活泛开了。    “你就是小朱吧?”    “是是是,邹叔叔,这是我朋友,宋闲。”    “你们好你们好。”    邹老很热情,和朱光握上手,脸上超八颗牙的笑容也露出来了。    下午来过,承启楼的门头特别大,刷白漆贴红砖,满目土色的包围下,一眼看去特显眼。    门头上写有“承前祖德勤和俭,启后孙谋读与耕”的一副对联,邹老开门的时候顺口念了一遍,介绍说,这是祖上对他们这些后辈子孙们的期望,承启,承启,无非就是后来人好好延续先祖之志,勤恳,勤劳,把祖上精神还有伟大志向,统统发扬光大。    太阳暗得只剩一些茶色,朱光想架起手机拍点什么,无奈还是作罢。    眼下不是观光的点,邹老先把他们带去三楼住宿的地方。    木质楼梯咯吱咯吱的,每踩一步似有牵一发而引爆全楼的紧张感,邹老在前面自言自语似的说:“要是早十几分钟打电话就好啦,我这里有两张床,但有个旅游的小伙刚刚租掉一张,现在你们来了两个,一会儿得给你们其中一个在堂屋打个临时的床铺,今晚上可能要怠慢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朱光跟在后头说:“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睡一晚上没关系,反正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嘛。”    朱光的矫情劲宋闲很早就有耳闻,以前去参加一届什么网红高峰论坛,商业性质,举办方为他们所有人员安排吃穿住宿一条龙的优待服务,仅朱光一个,吃不惯当地口味,三更半夜吵着嚷着要吃泡面,工作人员泡面买回来了,拆开一看,爆椒牛肉味的,当场就发作了。    “不行,我这张脸明天还要见人,上火冒出痘了怎么办,要清淡的,不要海鲜排骨不要鲜菇炖鸡,最好不要油炸的,脱水蔬菜也不要,我要健健康康的,不能出一点丑。”    宋闲平时不爱调侃的人都给他记了整三年,现在肯说自己皮糙肉厚了,当初在他面前抱怨举办方“不人道”“下三滥”的情景可不是这么平和的。    宋闲问他:“知道只有一张床还过来?”    朱光拍胸脯:“看我,没事儿。”    *    土楼确实简陋,和振成楼的规划不同,承启楼一共有四层,一层是饭厅,二层是家族长辈所住,三层和四层依次为晚辈,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就是邹老子女外出打工后给客人腾出来的第四层。    房间像一个小套间,进门后中间摆了张桌子,应该是小孩读书练字的地方,不过更多的东西被搬去了三楼,这里置上电视机和小型沙发,权当是民宿客栈待人接客用。    里边已经有了一个人,宋闲进去看了一眼,那人30左右,板寸,正在抱着大屏手机心无旁骛的发朋友圈。    邹老进去后,小声打了个招呼:“小张啊,谢谢你理解啊,今天把你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这个小张反应过来,同打招呼,笑呵呵的:“没事邹叔,拼间嘛,在外面经常这样。”    邹老出来,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跟朱光商量说:“要不,我让两个孙女儿去跟我们老俩挤一下,我在三楼给你重新铺个床?”    朱光一想,也可以啊,结果还没开口,转头就被宋闲给推辞了。    他平时为人谦和客气的,怎么也应该跟邹老推来辞去好几轮,讲点诸如“动静太大”“怕给房东添麻烦”之类的客套话才对。    结果他想了一想,忽然说:“木板床对肩颈好,还是让我睡外边,正好师父发了一份铜塔钟的修复计划给我,一直没来得及看,我在外面顺道钻研一下。”    朱光一愣,然后才明白:“这怎么行。”    说好了是他请宋大神相游江湖,虽然嘴上总吐槽他“养老派”“夕阳党”,可在朱光心里,宋闲的段位比爹还高一级呢,吃苦也不能让他宋闲吃。    正胶着着,屋里叫小张的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冒了出来,呵呵笑的喂了一声,众人因此回头看。    他说:“两位,别争了,今晚我睡外面吧。”    哎呀——    朱光心膛像被什么暖了一把,这哥们眼缘真好,叫……叫什么来着?    *    晚上,张风采没睡踏实,客厅再怎么也是客厅,临时搭起来的木板硬扎也还硌的慌,睡了半个小时,潜意识终于还是将他唤醒了。    听到房间两人还在翻书或者谈话,没劲,张风采揉揉后脑勺和肩,不管他们,起床找厕所先解决一下水土不服导致的消化问题。    厕所的位置很奇怪,走廊边上一排小柜,打开柜门后里面有个“马桶”,人进去,柜门关上,敲一下柜门上的铁鼻子,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不被打扰。    虽然是方便,张风采弯弯绕绕,还是找了一家黑咕隆咚住户外出的对门厕所,解决完后,推开柜门,提起裤子慢悠悠的回房。    正说天好像变凉了,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眼花,走廊晾晒的青布衣裳被风刮到了柜面上。    仔细一看,不是眼花,那团青色发黑的影子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太婆。    黑袍子黑帽兜,隔近了闻,身上还有常年供养灯油而熏陶出来的香火味儿。    张风采好好奇:“阿姨,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