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是干冷的。屋里暖软无风，屋外却是寒冷无比。好在现代东北的温室效应加上江南冬天湿冷的摧残，展昭也没觉得多冷。倒是有一日舒扬下楼倒垃圾没裹围巾，回来便打喷嚏，然后便病倒了。　　　　舒扬每年都必定要感冒一次，不是冬天就是春天。　　　　展昭是分不太清感冒和伤寒的。他一天到晚接触的都是糙老爷们，基本没有动不动就感冒的人，就算是身体哪里不舒适，也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哪有像这样高烧还哼哼个不停的。　　　　展昭立刻便慌了。　　　　舒扬神志倒还清醒，满面通红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大盒子来翻找。先找出一个体温计来夹着，然后指使展昭去烧开水。　　　　好家伙，舒扬拔出体温计一看，三十八度八，舒扬往后一仰，“真他么吉利啊。”　　　　展昭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门口，忧心忡忡道：“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开点药吃。要不要和阿姨说一声？”　　　　“不去了，这儿有药。”舒扬把被子一盖，“多大的事儿啊，睡一觉就好了。都多大了还找妈？”　　　　“这病能死人的知不知道？”展昭皱眉，万一眼睛一闭睁不开了，可怎么办？　　　　“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呀？你可别吓唬人了……”舒扬白了展昭一眼，接过热水，抠出一粒扑热息痛咽了下去，“七八天就好利索了，没事儿。”　　　　展昭瞪大了眼睛：“闹什么！若是七八天高烧不退，脑子都要烧坏了你！去医院！”　　　　舒扬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还在据理力争：“开什么玩笑啊展大人……没有事儿。我妈就是护士，我虽然没考证，但是该会的还是会的……我就是着凉了。感冒这个东西吧，不管是吃药不吃药，输液不输液，七天基本上都会好，是药三分毒嘛……”　　　　展昭看着舒扬喃喃自语，最后把自己说睡着了。叹了口气，展大人只好认命地去做汤水去了。　　　　于是舒扬开始了一天到晚吃粥的日子。据展大人说，得了这种“病”，头疼脑热什么的，就是要吃粥，吃米汤，饿两顿就好了。舒扬觉得吃点清淡的挺有道理的。但是连吃三顿的稀粥之后，舒扬就开始觉得嘴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了。　　　　“展大哥~，我想吃水煮肉片。”舒扬仰着因为发烧而红通通的小脸，嗓子也有点沙哑，还带着鼻音儿。　　　　展昭刚被萌的有点脸红，但在听清楚她的乞求之后，立刻就义正辞严了：“不行！听听你那嗓子！还吃辣的？”　　　　“哎呀我嘴都苦了……”舒扬扁着嘴巴开始在床上滚动。　　　　展昭看着她因为病了而撒娇打滚的样子，忍不住上去摸她的小脑袋瓜，“起来喝水。”　　　　“没味道啊。”舒扬眨眼看他。　　　　“加了蜂蜜。”展昭把水放在床头，转身出去了。　　　　舒扬拱了两下，爬过去舔了舔杯子，然后便抿着嘴笑了。　　　　要说展昭不着急那是假的。展昭一直都没放弃回家的念头。然而，舒扬一病，他又什么事都不想去办了，只想着舒扬早些好了才是。至于什么时候回大宋――还是没影儿的事呢，着急也没用啊。　　　　而且……舒扬这个丫头片子，一点都不听话。刚刚退了一点温度，立刻就要从床上蹦起来，说是要洗头？？？　　展昭立刻就生气了，“洗头？你是不是好利索了？万一着了凉，你就等着起不来床罢！”　　　　舒扬挠了挠头皮叹道：“大哥！我真的不行了！我这头发都两天没洗了，都要臭了！你就心疼心疼我不行吗？求你了~”　　　　“绝对不行。”展昭上前摸了摸舒扬的头发，“这也不怎么脏啊，洗什么？”　　　　“出油了都！”舒扬瞪大了眼睛，“你闻闻！”　　　　“我就说你还是太爱干净了。两天一洗头发，头发都快洗坏了。若是几天不洗，养一养兴许还能让发质更好。”展昭认真的睁眼说瞎话，“你洗的本来就太勤了。”　　　　“不行。”舒扬虽然病着，有点虚弱，但是脑子还是好使的，“来，你来闻闻，我这个头发到底是脏还是不脏。”　　　　展昭当真上前闻了闻，眯眼道：“尚可，还可以撑几天。”然后悠哉悠哉往门外去了，无视了后边瞠目结舌的舒扬。　　　　舒扬在后边吼：“展昭！我是感冒了！又不是坐月子！喂――”　　　　可惜展昭这次没搭理她。　　　　不过舒扬的病却没有因为不洗头就好得快些。舒扬又忍了一天，终于趁展昭出门买菜洗了头。咔吃咔吃挠了半天，洗的干净无比，然后吹了头。　　　　展昭何等聪明细心，自然一回来就看出舒扬洗了头发，伸手摸了摸舒扬的头发，确认已经干透之后，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一把将舒扬塞进被窝，去煮了姜汤。　　　　舒扬不爱吃姜。除非吃海鲜会放些，平时很难见她碰一点。展昭知道她身体虚寒，曾经仿着听来的手法给舒扬做辣菜、姜辣羹和辣脚子。这辣脚子和辣菜其实都是用芥菜疙瘩做的。　　　　姜辣羹本是鱼头鱼尾加上姜末熬的汤。味道倒是不错的，不过东北人不太爱喝汤，舒扬也喝不了多少，剩下的都拌饭了……太伤肠胃，还不如不吃。　　辣脚子和辣菜也都是宋朝的小吃。芥菜的味道本来就有些生辣，把芥菜的根茎去皮，切成条，封缸腌它半个月，起缸，便是辣脚子；如果只腌制一夜，浇上醋和小磨油，就是辣菜。　　　　舒扬喜欢吃点辣的东西，但是这个姜辣实在是太浓厚了，荠菜那个奇特的味道她又本来就不太爱吃，两相混合更是味道神奇。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喜欢的人就是特别喜欢，一天不吃心里痒痒；不喜欢的人却一见就想吐。比如榴莲，比如韭菜。姜也是如此。　　　　只不过古人对姜实在太过看重。姜味辛、性微温，入脾、胃、肺经。发汗解表，温中止呕，温肺止咳。什么坐月子啊，便秘啊，都要用到姜，不是生姜，就是干姜。展昭没事儿就寻思着变着花样给舒扬放点姜。可是舒扬的舌头仿佛开了光似的，放了不丁点姜她都能吃出来，然后就苦着脸皱着眉……虽然也不说什么，但就是可怜巴巴瞧着你。　　展昭也没招了。　　　　要是舒扬她妈，肯定就白她一眼：“惯的你！这不吃那不吃的，到时候得病别找我！”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该惯的时候不能含糊。但是这个时候的一碗姜汤――舒扬也捏不准该不该喝了。　　　　展昭不让洗头在先，她偷偷洗头在后……舒扬似乎不应该负全责……　　然而……展昭就在旁边一脸关切，似乎真怕自己一命归西……　　　　废话！展昭端来的东西，就算是□□也得喝啊！舒扬闷头就把姜汤给灌下去了。　　　　把姜汤喝完之后，舒扬的眼圈立刻就红了，身上又发了汗，展昭眼疾手快把大被给舒扬一盖，回头张罗饭去了。　　等展昭回头再看舒扬的时候，舒扬早就把被蹬到脚下去了，半边胳膊露着，脑袋贴着枕头，睡得晕头转向的。　　　　其实……再严重的感冒也就是七八天。舒扬这个感冒虽然养的颇为艰辛，但也早早就好了。展昭和舒扬两人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舒扬尤甚。　　　　舒扬这个病刚好，俩人就不得不回家了。因为小年到了。　　　　舒扬和爸妈商量好了，大年初二一过，两个人就打算出去旅游。舒扬小时候没怎么出去旅游过，而且传说中，结婚之前应该旅游一次。　　　　――反正在大家眼中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提前过蜜月也挺合理的。展昭照旧为舒扬的名声哀悼了一回。　　　　除了舒扬爸爸有点不太开心之外，大家都感觉挺合理的。舒妈妈已经开始准备着婚礼上的一切事情了，就等着让大家一脸羡慕她帅帅的女婿。完全忘记了以前说过的“不能找帅的……”“主要看人品……”的一系列鬼话。　　　　舒爸爸皱着眉头问舒扬：“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儿？”　　　　舒扬瞪着眼睛一脸懵~逼：“爸，你说啥？”　　　　“你一个小姑娘，还没结婚就出去和人家旅游？”舒爸爸一脸严肃，“要不要爸和你一起去？”　　　　“……”舒扬眨眨眼，“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还有什么误会？”舒爸爸傲娇转身，“不去就不去，回来必须结婚啊！”　　　　结婚？舒扬嘴角挂起一丝苦涩，结个屁的婚。他……才不是我的新郎呢。　　　　展昭从厨房洗了苹果，递一个给舒扬。舒扬接过来，啃了一口。　　　　“甜不甜？”展昭笑眯眯问道。　　　　“挺甜的。”　　　　“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啊。”　　　　“想吃罐头，黄桃的。”　　　　“牙还要不要了？最近这么爱吃甜的？”　　　　“就是想吃啊，你给不给我买？”　　　　门外传来舒妈妈一声吼：“子晏你别惯着她！”　　　　真是坏死了，都要走了，还不许人家惯着我么？能不能别这么偏袒展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