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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神,倚着大树准备稍作休憩,同他胶着好一阵子,身上暖和了几分,抬袖拭去额上的细汗,提防看向沈固时,余光忽瞄见了半米外一个突兀物什。  方才未曾注意,原是打斗时太过专心,沈固的宝葫芦不知何时一骨碌掉落在地,砸出雪地上一个浅坑,朝天的腹部浅浅覆了层雪花。  眉头微蹙,心头一个警醒。  因受剑气所伤,动作徒增了些困难,不得已倾身前行,便是如此,仍有鲜血忍不住从唇角渗了出来。  指尖快触及瓶身,隐约见前方一个黑影迅速逼近,身手敏捷如豹。  一时大为震颤,不顾身体的疼痛,猛然向前一跃,试图用身子抱住宝贝。天不负我,千钧一发间,终于先沈固一步,有惊无险的成功夺得葫芦。  尘埃落定,沈固心有不甘,顿生抢夺之意。幸而我紧紧抱住葫芦,任他如何花样百出的纠缠,也始终没有如愿。  “结界已经打开,你若再不去救沈夜,当心她被狼叼走了。”摆脱沈固的近身巧取后,轻喘着后退,谨慎防备三步之外虎视眈眈的男子。  果然,沈固耸然一惊,被自家阿妹的生死消息呆住了魂,刹那,急切地转头欲原路返回,刚迈出一步,大脑与身体连上了线,他回首,满怀质疑:“果真打开了?”  我手持葫芦,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不想回答,可我不回答,再打起来,输赢就不一定了。擦去唇角血迹,一番粗略思索后,抬眸看他,故意不近人情的激道:“好,现在可能连尸骨也找不到了。”  沈固回剑入鞘,抽身即走。  雪雾茫茫,只是眨眼的工夫,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沈固一离开,我松了口气,眉头渐渐舒展。拾起落地的暖手抄,拂去边缘上沾染的片片雪花,靠着大树休息良久。多少有些精神了,拖着踉跄的步伐,在密林深处缓缓穿行。  当瑟瑟寒风怒号之声引起尖锐的耳鸣时,雪地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那声音听在耳中,堪比指甲划过玻璃,教人十分不舒服。  是的,这些声音真的很容易引起我的暴躁,尤其是频率还在一个劲儿的加快。  停住脚步,愈发昏昏沉沉,幸而来人三步并作两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险些栽倒的自己。  心思微动,定睛一看,辨得面前这位身材魁梧的好心人,是长嘴大耳的八戒。  “二师兄……”我颇为失落,低低唤了一声。  八戒对我的窘境有些难以置信,一双有力的大手扶着我的胳膊,不可思议道:“师妹,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样苍白。”  我摇了摇头,虚弱一笑:“无妨,休息一下就好了。”  八戒走到我面前,弯腰道:“来。俺背着你。”  我并不见外,也是实在难受的紧,晕乎乎就上了他的背,问:“二师兄,你怎么在这里的?”  八戒叹了口气,抱怨道:“还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在王府待了几天,早就坐不住啦。心急啊,雪这么大也要走,刚出城不是。没奈何,天儿太冷了,师父他们还在那边儿山洞待着呐。俺想着出来看看沈夜在不在,这大雪天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救走,谁能想半路上就看见你了。师妹,你说实话,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我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将葫芦凑到他面前招摇,答非所问,声音有几分无力:“呐,还是被我得到了。”  八戒摇头,呵呵一笑:“你啊。快别说话了,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  我嘿嘿应着,心满意足的阖上眼睛,靠在他宽厚的背上,安心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实在提不起精神,脑子里一团浆糊,闭着眼睛,不晓得是有意识无意识,低声嗫嚅道:“师兄,我找的姑娘她还在葫芦里,你帮我把她放出来。”  八戒应了没应我未听得,只是后来睁开眼睛时,他笑的意味深长。  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处处潮湿,斗篷在身后压着,我第一时间先去摸葫芦,接着三藏与几位师兄都走了过来。  八戒知道我所寻何物,将葫芦递了过来:“那姑娘已被救出,只是昏迷不醒,还在那儿烤火呢。不要担心,她并无性命之忧。”  我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臂,又试探着身上的伤,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人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仿佛脱胎换骨,精神了不少。暗自惊奇间,目光投向三藏,先对他唱了个诺,起身后,三藏掖了掖我的斗篷,亲切询问:“倾城,你感觉如何了?”  我点头,确认了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残余伤疾,虽分外不解,但要先教三藏放心,即回:“徒儿无碍,师父不必担忧。”  八戒嚷嚷着,一语道破真相:“师妹,你能无碍,全是大师兄的功劳。他可渡了你一口仙气呢,你得……”  “呆子!”孙悟空一声斥责,自背后揪住八戒的耳,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要你多嘴。”  我心中一乐,瞄了眼孙悟空微红的耳朵,按捺着不动声色。  三藏对他们兄弟二人的举动早司空见惯,摇了摇头,又问我:“倾城,你决定留下来了?”  三藏此言一出,悟空和八戒停止了打闹,目光纷纷投向我。  且不管结果如何,听三藏的语气,他显然有心偏向于我。他不会干涉我的任何决定,同样也尊重一切决定。  但正是他如此的善解人意,让我愈加难以启齿。低下头,最后再想了想,敛尽锋芒,不敢再去看他,斗篷下的手不安的扯着衣角:“师父,我留下来,可能会是你们的拖累。”一字一句挤的艰难。  “这是什么话?师妹,咱俩可是说好了的。”八戒挣开悟空,没料到我来这出,急道:“你想食言吗?”  面对真相,实在于心不忍,头越埋越深,声音细若蚊蝇:“我知道,我一直在给你们添麻烦。西行的路,本身就困难重重,添了我这样一个累赘,更让大家操碎了心,对不起……”  深吸口气,鼓足勇气看向三藏,已是泪眼斑驳:“师父,你知道,我有时候做事不计后果,他日,或许还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我不想牵连到你们,徒儿实在不愿……”  “天塌下来,有大师兄顶着,只要他在。你闯多大祸都没关系的。”八戒一心想劝服我,见我无动于衷,便有意的推了一下孙悟空,被大师兄一眼瞪了回去。  “倾城,你若这样想,为师就要说说你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不要怕,往后无论发生了什么,师父和师兄们与你一起面对,好吗?”三藏耐心地擦去我脸颊上的泪水,一如往常的温暖。他心疼我,每次都是点到为止,让我如何不感动。  “师妹——”八戒满怀眷恋的做着最后努力,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你一个女儿家,可知食言而肥,你这样子,往后肯定嫁不出去啊。”  阴郁的心情被他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八戒用心良苦,千方百计使我留下,方知在他心里,原来我占据了很重要的位子。  还俗的口再也张不得了,一头扎进三藏的怀抱,破涕为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不走了不走了,还请师父继续收留徒儿。”  真心得到了回报,八戒高兴极了,与悟净抱抱,还要与悟空抱抱,可猴子不给他面子,给了他一个傲娇的白眼。  我心知西行之路不会太平,尤其在多了一个我后。深深的罪孽感早已生根发芽,隐藏的东西埋得越深,就越难挖出来。  习惯了不见天日,便惶惶不可终日。  我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