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天人五衰(一)(2 / 2)无意相欢首页

她的心立刻便退却了。

捏紧手中的食盒,秦云嫦头也不回地折身回去,却在即将关上门时,听见纸张间摩挲的声音,而后是一句懒散的:

“真是不当心呀。”

她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竟也不敢细想,低着头就想快步走出去,仿佛这书房之地是如何的虎穴狼窝。

书房外有三口,一处通向前院,一处通向卧房,一处通向更偏僻也更幽静的祠堂。她急昏了头,只想早些回去,忘记刚刚看见的画面

一卷书轻轻打在她的小臂上,替她挡了一下,却也把她撞得后退一小步,心神一松,手指松开。来人低低地偏头喝止一声,继而说道:

“秦姑娘,东西洒了。”

这一声唤得凉气从脚底直冲天顶。

准确说来,秦云嫦只见过沈镜两面。一是她被父亲领着到沈府来,二是她作为秦霂的陪嫁,扶着她上新轿,与一身大红的沈镜擦肩而过。

彼时,他也是如此的……

从容。

反衬得其他人都狼狈和落魄。

“谢、多谢丞相大人。”

沈镜好像笑了一下。秦云嫦能见到他勾起嘴角,可那双眼冷冷的冻住了笑意,只透出一些微薄的审视来。她只看了一眼,便慌忙地沉下头来,又忽然觉得如此有心虚的嫌疑,于是便强撑着支起头来。

“此近是办公机要之地,没有什么有趣的花花草草,尽是些单调的枝树,秦姑娘怎么到这来?”

“我……见这附近有大片的梅树,对府上也一无所知,便是随意逛到了这”

沈镜凝神看她,极其认真地听着。

秦云嫦却突然卡了壳。

迎面有淡淡的血腥气,并不浓重,却很新鲜。

她突然意识到沈镜的眉间有一点浓褐色的血迹,凝在他墨色的眉毛里,只有仔细才能瞧出个分别来。年轻的丞相大人面若冠玉,抿直嘴角的时候也会有种微微笑的错觉。

真不知道他手染鲜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

秦云嫦想。

可这么想着,她心中的敬畏却诡异地褪去了些。当她对一个人一无所知地时候,怕和惧都是不知缘由的多着可若是凭借自己的观察稍微看出一点此人的本性,即便那很危险,也完全无所施为之处,但心中总能有些许安慰。

她定了定神,小心回答着,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不知所措的模样。

“就是胡乱走着,没有别的什么……”

“秦姑娘不必慌张,沈某当初应了你父亲,便一定会好好照料于你只是这附近,还是别再来了。”

沈镜微微低下头,朝她进了一步,摊开一只手,为她指了方向。

“你明白了吗?”

可她的父亲,如今又活在何处呢?大牢中么?

她拼命点头,将散落于地的糕点随意地扫进食盒中,匆匆拜别了。

直到她走得足够远,沈镜的身影再也望不见了,秦云嫦才从那难以呼吸的状态中缓过气来。她扶着矮矮的梅树,按住自己的胸口,努力想从方才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秦姑娘。”

有人拍了她一下。

“这是你方才掉的绢布。大人命我送过来。”

她认得这个人。是常跟在沈镜身边的侍卫,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这个人的目光总是又冷又尖,将对旁人的提防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外面。方才沈镜撞到她的时候,他也在边上,目光冷冷地刺过来,好像她能掏出一把匕首来刺伤沈镜似的。

她怎么能够,又怎么敢呢。

他半侧过来,将一条沾着墨迹的布轻飘飘地放在她手心,然后飞快地消失在转角处。预料中被发现后严酷的处置,甚至是口头上的警告,什么也不存在。

那块柔软的丝绸上写了八个字父、兄、霈姐子瑜何归。右下角是一枚小小的四瓣花朵的刺绣,最前面的那瓣纹了一个“秦”字。

秦霂怀着无限希望,想得到外面的讯息,于是拜托她将这块丝绸卷起来,藏在靠近书房的东边的墙中。在进入书房查探之前,秦云嫦已经悄悄地、悄悄地,将它塞在一块碎了一角的瓦片底下了。

她已经尽其所能。至于结果什么的,又与她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秦云嫦的脚步一下子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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