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5.金铃淬辉玄羽裙 二(1 / 1)九宵龙凤曲首页

就在长宵施礼说话功夫,薰雨的手已经摸在了黑羽上。    将差点就掩藏不住的笑意压下,薰雨摊摊手,说可惜,自己也没被选中。    当下,十女中九个摸了都没反应。大家心中大抵都默认,这裙裳根本就没可能择主。众人心中都失了热忱,至于长宵摸与不摸也都没了关心。    春万里深呼口气,心中懊悔和怅惘交织。    长宵还安静的躬身立在殿中,刚刚的话并未得来回应。    星耀站在尊位下一截的台阶上,看看师傅再看看师妹,不知如何是好。    一侧的众女子都三三两各聚一起,自动将那件玄羽裙屏蔽。    玉郎君始终静静的坐着,没人注意到,他目光中人所不察的清凉。    殿上响起银发嬷嬷苍老的声音:  娘子不妨一试,玄羽裙择主不在美丑,而是机缘。    细眉微蹙,长宵不甚明白老嬷嬷话里意思。但看她坚定的伸出了手,做了请的姿态,便还是依言走近。    玉郎君的睫毛颤巍巍抖了两下,无人发现他面上露出的怅然。    手掌落在黑羽上,触感水滑。    一瞬间鱼龙曼羡阴阳倒戈。乌色羽毛若惊鸟展翼般篷了起来,羽毛颜色在乌黑之上展出七彩华晕,好像水上虹影无日自溢。本是拙色的小小铜铃,纷纷络绎披上金泽,应时而动发出清耳悦心之响。    在场之人都为之惊动,诧异不解的将目光集体投射在引得羽裙翻天覆地的长宵身上。而此刻还能临危不乱,表现镇定的只有两人,银发嬷嬷和坐在椅子上的玉郎君。    恭喜娘子,玄羽裙择你为主。  老嬷嬷说着贺词,但面容行动依旧迟缓,看不到情绪。    半晌,春万里才从震惊中恢复。面带笑容片刻,又拧眉发愁。他道:  可是,若露出你那块疤痕,只怕穿的再美舞的再好,章王也未必满意。    银发嬷嬷再次道:  此项倒也无碍。若是寻常男子,免不得爱美人完璧。只是章王爷他…与常人不同。娘子正是因为这块疤痕,必更得王爷欣赏。    这次,在场的又惊了一回。    春万里似乎对嬷嬷的话非常信任,他一扫面上阴霾,露出宽心展颜,道:  嬷嬷既如此说,那必然是真的。很好,宵儿,就决定由你来穿玄羽裙为章王献舞。这几日,便将所有事都放下,认真跟着嬷嬷学习金玉芙蓉舞。    这时,那位银发嬷嬷复又开言道:  阁主虽选定献舞娘子,奏乐琴师可也找好。    春万里一怔,问:  这琴师不是随意什么人都可以弹的么,倒是去好的琴舍雇上一个便是。    嬷嬷摇头,道:  琴为雅音,舞是秒乐。音乐相合,雅妙方出。这首金玉芙蓉曲调非常,虽为钧天广乐但其间奥处还得技艺超群的慧心巧思之手方可营造。章王殿下幼时是听过见过辰妃舞乐的,琴舞若非超然之和,入不得他耳恐就更入得他眼。阁主还应慎重选择才是。    老嬷嬷一席话说的春万里又冷了脸。片刻坐着的玉郎君站起来,视线向上延展,他甩开袍袖,道:  阁主不必犯愁,在下不才毛遂自荐,别的我玉郎君或许不行,可说到弹琴…呵呵。    春万里立时喜见于色。连声说好道谢。    …… 便是如此,这春时明媚,舒云万里的日子,长宵成为玄羽裙所择之主,更定为章王献舞求欢之贡品。    …………    延下时日,长宵依言随了嬷嬷认真习舞。    别看老嬷嬷银发年衰,但人家身骨康健,耳聪目明,思虑周祥。教授起舞艺来,不禁言传更有身教。手足灵活,腾转娉婷,的确是技艺高深的行家。    长宵虽不曾学过舞技,但她习舞多年,身姿灵活,套用舞艺动作也熟练迅捷。嬷嬷主要受教的还是如何将情传于舞中。    这曲金玉芙蓉看着容易,真跳起来才知道,要想如辰妃那般逞娇呈美飞鸿艳影,可不简单。短短时日教学,怎么敌得过人家辰妃娘娘天生多情。    好在嬷嬷说,长宵的容貌和玄羽裙之华彩,足可抵消不少其间不足。    玉郎君也开始练习弹奏金玉芙蓉曲。但人家和长宵不同,人家是大师,再繁复刁难的曲调,于其指尖也无非弹个几遍就足以悦享。    大抵第五日开始,三人凑到一处演练。    长宵以舞同玉郎君的琴曲相合,嬷嬷负责监督指导。    琴曲协调中,最要紧其实是乐者相合舞者。玉郎君之琴本就行云流水,要同长宵和调辅助,自然驾轻就熟。练了两日,嬷嬷脸上颜色就从凉转温,又两日便笑意康茂了。    及至第十日,嬷嬷确定一切完备。    春万里这边,也于十一日,驱车就架,带着星耀、长宵、玉郎君以及五十名铁卫,一行浩荡亲往京都进发。    星夜兼程的日月阁行伍,走了一日半,终于抵达京都。    一入京,春万里一干人就住进了日月阁在京都的房产,秋葵园中。    用了余下半日时间,将带来贺礼随礼等还有人马安排妥当。春万里就和星耀一起,带着大车随礼,出门应酬去了。    长宵住在一处独立跨院中,和她同住的只有那位嬷嬷。    是夜,星月交叠,花虫呢喃。    长宵在房里闭目盘膝运了一个小周天的内功后,嬷嬷来敲门,待出了外间看过,原是玉郎君抱着凤凰古琴到来。    自从那日皓殿上玄羽裙择主后,两人虽也因为练舞常常在一处,可彼此之间的气氛却若白云之于苍狗,悄悄然地发生变换。这十几天来,他俩对话统共超不过十句。    将琴轻轻放置在长宵小院的花间石台上,摘下琴套,玉郎君说:  后日便要献舞,今夜星晴月明,这院落里也敞亮,不妨再练习一遍。    他语音泰然,浓密的睫毛垂帘般掩映着宝石一样的瞳子,看来竟是同这月色辉映出相得益彰之美。目光淡淡地,并未在长宵身上停留半刻,而是自始至终仅将嬷嬷当做说话对象。    嬷嬷欣然同意。而且还特地侍候长宵将玄羽裙换上,并为她精心又简单的挽了个高髻。    她俩换衣束发用了约三刻,这时间里,玉郎君便一直坐在石台边,极安静的等待。    月光烁亮,照的人心清明眼波透澈。    玄羽裙在主人身上泛着溢目光华,拖天扫地红飞翠舞,再搭配长宵眉目如画桃羞杏让的容貌,便是不做任何动作不发只言片语,也以足够令人心摇神荡。    嬷嬷站在廊下,面上带着自豪满足的浅笑。    玉郎君的手还搭在琴上,眼睛却在长宵置身月下一刻,再无法移动开去。    他的心在飘,思绪荡漾。    明明望着的是眼前人,可心魂却忽悠悠随着轻风翩然远方。    没入云巅的山脉,仙鹤曼舞绿草茵茵的仙台,那个从容的将一柄青峰剑舞的神容潇洒敌手难逢的女子……    …… ……    秋葵园前院竹亭中,星耀端着茶点远远地从青石小路间走近。及至停下,一个虎体狼腰面色肃然的黑衣男子,拦住去路,寒着面将托盘接过,转身走近亭里。    白玉石桌边,春万里和一位锦衣男子对坐,神色恭敬,笑容谄媚。    郡王放心,一切我都已安排妥当。只待后日寿宴之时,必能功成。  春万里站起身,亲为对方斟茶。    男子一双朗眉弯出三四道褶皱,略显苍白的脸上透出阴狠之色。道:  春阁主,不是本王信不过你。实是此计事关重大,不可闪失万一。他如今摄政权重,身边也是高手如云,府内更是机关重重。若非为了我那皇帝小侄儿还有阿姐太后,本王也不必走此险招。所以,你这边的筹谋,务必精细啊!    身子向前倾了倾,春万里声音略低些,道:  在下承蒙郡王庇护多年,我日月阁之今日都仰仗郡王恩泽,春某不是不知恩的,自然事事处处为郡王考虑。此次人选乃是我亲选,是我门下弟子□□夫最高,下手最快也最稳之人。而且,春某也做了以防万一之万全打算。在其口脂中滚了无解剧毒,若章王与之欢好,她俩便双命呜呼。若章王未来得及中毒,那便是我弟子一人殒命,只做任务不成灭口。而章王那里,无非只会认为小女儿刚烈,不愿受辱而自寻短见罢了。就算怪罪,也牵连不到郡王。    白面男子用勾着的食指揉揉自己眉心,斜眼冲春万里一乐,道:  春阁主,够狠辣。不过,这也正是本王看重你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走到今日境遇,若不用些非常手段,你我将来都会堪忧。呵呵……    亭外池上水风徐徐,青荷碧叶下蛙鸣咕咕,红色鱼群应着月光四处游移不可停歇。    这如田园般诗意的美景里,池边亭内,却不为人知的密谋着世间至寒阴绝之事。    明月当空,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切。似是隐隐生出厌意,悄悄将半个身子遮进一块浓云里。    琴韵之音骤然飘入,叫蛙未惊,游鱼未惊,却惊到了亭中人。    赏闻着入耳的清悦之音,白面男子目露赞赏。他问春万里,此音何来。    春万里答说,这便是后日献舞时,跟随的琴师所奏。并言想来应是琴师趁此在临阵练习。    白面男子轻拍巴掌,连声说好。    这一刻,长宵已经在院落花间,合着玉郎君的妙音曼舞起来。    她俩这厢一静一动,静的弹着精妙之曲引人乐天,动的风姿摇曳勾人心旌。却并不知,前院竹亭中,冷戾诛心之计正为其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