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婚(1 / 1)行歌纪首页

行歌园就在眼前,传说这园子将半个玄武湖围在里面,景致奇美。吴真林穿着一袭华丽婚服下了船,见几十个丝绸华服的美婢列队两旁,两个婢女将她扶上轿子。轿子前一条青石板路,两旁桃林密密,树干都用紫色丝绸裹着,这丝绸小路蜿蜒了几里,送亲的队伍渐渐听得鼓乐声,知道快到行歌园了。真林掀起轿帘细细一条缝,窥着外边,身下莹白牡丹花海,望不到边际似的雪原,亲队伍迎面从远处浩荡而来,一阵红波掠过白色雪原,远古的狩猎队伍一般。为首的一个高大男子骑着马,穿着婚服,看来是新郎季成,早听说这人美貌盛名,真林十分好奇,极力看过去,等看清楚了,不提防大吃一惊,一直以为其人不过盛名之下,一见之下,大出意料。真林放下轿帘,心跳得厉害,捂着胸口缓了片刻。她心里砰砰跳,听得车马声近了,一个低沉男子声音徐徐,“众位辛苦了。来拿赏钱。”轿外立时欢天喜地一片,料想赏钱不少。  真林听得这个声音,也觉得实在好听。那人现在应该到了轿子旁,与她一轿之隔吧。真林放下了轿帘,一会儿听得盛大鼓乐,真林凝神细听。这是给她的声音的,第一次给她这么正式隆重的欢迎。真林长长吐出一口气。忽闻得异香扑鼻,又掀了轿帘,再看行歌园内宾客纷纷,园内依山傍水,重重叠叠,不知几十重院落,建筑宏丽,园内奇花夺目,异树林林,但是这异香之迹却杳杳,不似花果香味,倒像是一种清幽冷冽的夜露气息。有一年,吴家的园子里七夕乞巧,她待得众姐妹都闹哄哄散去了,人迹皆没了,脂粉花香都淡的再淡,才偷偷潜出去,一个人坐在花苑里的秋千上时,忽然就嗅到了类似的气息。  吴真林再放了轿帘,端坐轿中,默默回想母亲告诉自己的季家情况,季成有一妻金南风,是金家长子的小女儿,金南风母亲是秦家长女,季成有三个儿子,季武、季世源、季文。季武是义子,季世源是亡妻儿子,季文是金南风儿子。  香气又细细而来,她才记起家里不知谁讲,行歌园里的墙泥都是用海外特殊香料调制的。特殊的香味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轿子停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被扶着出了轿子,天色已经晚了,婚典要开始了。  季成伸出手,真林反复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慌乱,于是反倒突然忘了应该把自己的手放到这个陌生男人手上,一怔忪间,季成一把拎起她的手,季成的手很冷静,没有什么喜悦的热度,但是有力地控制着真林的手,往前拖曳她去完成婚典。  厚重的盖头、新娘的头饰压得真林抬不起头来,她垂着头,只看着旁边脚底鲜红的衣衫簌簌移动,她忽然听得周围低低惊呼,呀,武公子回来了。季成脚步忽然不安稳,手指也颤抖起来,  武公子?  真林的手一下潮热,发烧了一样,刚才那么镇定骄傲的一只手微微颤抖,烧起来快攥不住真林的手了。真林虽惊异,但很快就果断将指头牢牢嵌入这手掌的指缝间,藤蔓缠着大树,一圈一层,让他不得脱。这只手有这么一撑,也就稍稍镇定下来。  可是以宣舞的眼睛来看,这对新人手挽得紧紧,亲密无间,显然相恋甚久,难怪会打发自己到大拓几个月,原来如此,宣舞笑了一下。  季成回身紧紧盯着宣舞,屏息凝气,她这一笑便拔了他的塞子,周身一泄无力了。  宣舞在愤怒。  季成才发觉他和新娘这样挽着,难怪会激怒宣舞,他忙松了手,要甩脱新娘,但是新娘攥着不肯放。  世源这一天坐立不安,就在等这一幕大戏,一时怕季武来晚了,一时又担心他回来早了,哪儿想到他来的如此正当时,世源差点拍案叫绝。   侯景止不住的笑意,这场好戏。  金南风咬着牙,切着齿,担心了半天,该来的还是来了,扫把星一个。今天大齐达官显贵悉数到场,连皇上都派了特使来。那些朝廷政要能来,还不因为今天大齐四大家族秦家、金家、吴家、庾家的到来。否则,盛行的发家,忉利宫的发达,当初不过靠当强盗,带着上万的流民,专门在战乱时抢劫富贵大商,这种黑底子,洗了这么多年,哪个愿意沾惹。可今天季家这一趟大婚后,就奠定了季家通往豪门士族的坦途。  金南风绝对不能让季宣舞把这么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金南风使了眼色,几个护院的彪形大汉围在宣舞四周,寒舞却紧紧守着宣舞,弄得那几个大汉有点怯生生的。金南风笑着过来拉住宣舞,“大公子回来啦,派了几封信,接不到你的回音,还说赶不上你爹的大婚,真是双喜临门。”边说边用力扯住宣舞,宣舞淡淡看她一眼,并不说话,金南风趁机下了指令,“婚礼大典继续。”  礼乐再次奏响,繁琐典礼一项接着一项,季成心里忽然凄惶得很,脑子里全是宣舞的淡淡一笑。  她是越来越美了,这天下谁人可比呢,我却只是个瘸子,风烛残年。她若此时掉头走了,就一去不返了。  季成几次回头看,都只见宣舞在人群中抱着双臂,安然若素。  婚礼大典一直闹到半夜才渐渐散去,宾主尽欢,有关行歌园的奢靡,宴乐的奇景,宝物的奇珍,也在安淮街巷传闻起来。金银琉璃的碗、描金的漆盘、青铜、羊脂玉的酒器,珍珠的卷帘,海外奇珍。  只有吴真林知道,在这些华灿灿的表象下是什么。一个毫不在意她的新郎,一个洞房花烛夜孤独剪烛花的新娘,还有一个夜半忽然闯入洞房的白皙瘦高的俊美少年。  那个俊美少年给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推到床上,剥下她华贵厚重的新娘服,碎珍珠盘缠的一圈圈腰带被扯断了,满地滚着细白的小亮点。那少年先是被忽然崩裂哗哗细碎的动静搞糊涂了,然后是她裸露的皮肤,他瞪大眼睛,好像看不明白她是一种什么生物,一只雪白的鸟,还是一条光滑的鱼。吴真林将剪刀比在自己胸口,倔强地回瞪着这少年,她虽然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与她彻夜不归的新郎有关。  季成早脱下了婚服,他松松靠在椅子上,拿着一本地藏经,闲闲在烛下翻了几页,心里痛快得很,今天很顺利,宣舞这孩子一晚都很乖顺,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也许长大了,真是个好孩子。他听着里屋宣舞熟睡的声音,她似乎很累,睡得很沉。他想起这几日夜里还是寒凉,便进了屋又给宣舞加了一层薄丝被。门外忽然咚咚,虽然极力克制,但是掩不住焦急,季成生怕吵醒宣舞,蹑手蹑脚出来,关了里屋的门。推开门,一看总管事在外边急得满头大汗,季成脸色微沉。“我说过吧,大公子连日劳累休息了,谁也不要来吵。”  管事急道,“老爷,季瑞轩那小子,那小子,闯大祸了”  季成赶到时,看到这一对少男女奇怪对峙,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勃然大怒,回身给了季瑞轩几个耳光,然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举起手中的拐杖,重重抽在季瑞轩肩膀,季瑞轩被抽倒在地,又起身直直跪在地上,挠着头发,满脸困惑,好像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