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我想我在玉栏行院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惬意的。”黄梨苦笑一声：“可是就在第三天的清晨，我还记得当时天还灰蒙蒙的，辛冉冉小姐突然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间。她是非常勤奋的一个人，每天天还没亮就独自去练舞，然后再随其他人同练群舞，直到傍晚才会回房间休息一下……”　　~~~~~~~~　　辛冉冉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坐在桌前闷闷不乐。想想自己为了出人头地，自小勤勉不懈，好不容易得了推荐，占了名额，来到这纸醉金迷，旖旎风光的京师，心中想着的无外乎“出人头地”四字，但自进了玉栏行院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比不过别人，只能更加勤奋，勤能补不足，勤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么！　　她比以前起得更早，生活如履薄冰，但刚刚的场景却拨动了她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替自己不值，她恼怒起来,右手一挥,将桌上的茶壶、茶杯一起扫落,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黄梨正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她睡眼惺忪，见了一地狼藉，喃喃道：“地震啦？”　　辛冉冉却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黄梨吃了一惊，翻身而起：“你怎么了？”她向来能忍，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练那么辛苦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当不了花魁！”　　黄梨坐到她身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当不了花魁呢，你不是还有我么，你不是说我很有办法的吗！”　　辛冉冉抬了抬头：“你也没用！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事人，无权无势，再怎么聪明还不是普通人一个。”　　听她说到“无权无势”四字，黄梨恍然大悟，辛冉冉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她当初之所以被大名府推荐，一来她够努力，二来那名额是她花大半的积蓄贿赂而来，付出了那么多，渴望得到的就更多。　　“是不是谁说你什么了？”　　辛冉冉只是摇头。　　黄梨颇不耐烦，耐着性子道：“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如果能，今天我就让你哭个够。”　　“你不知道我刚刚踫见谁了。”辛冉冉拿着丝巾轻轻抹了抹眼泪　　“谁啊？”　　“明月。”　　黄梨有些好笑：“她本来就住在这里，看见她有什么好说的。”　　“问题是我看到她和白总管在一起说悄悄话。”　　“那又怎么了？”　　辛冉冉见黄梨还是不明白，急道：“今早天还没亮我不是就去练舞了么。”　　黄梨点点头：“我知道啊，你挺勤奋的。”　　“刚练了一通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出凝香楼，我一看竟是明月。”辛冉冉强调的说：“白总管不是交待我们不能随便出凝香楼么，明月竟敢不听吩咐，当时我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跟在她身后。”　　“你跟踪她啊！”　　辛冉冉脸有些发烫，握住她的手，恳切的说：“小梨，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实话。当时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为什么违观出凝香楼，一定有什么紧要之事。我……我想抓她一个把柄，如果她真干了什么龌龊之事，我就逼她退出，这样一来，我不就少个竞争者么。”　　呵！　　不过她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最重要的不是别人揭发你，而是你有没有做什么违背良心或违背人伦的事，光明正大又怕什么揭发。　　黄梨反手握住她的手，露出理解的笑容：“那你看到了什么？”　　辛冉冉叹了一口气：“但哪想到和她碰头的竟是白总管，我看到他们俩交头接耳，甚是熟悉。原来二人早有交情，这界花魁还不是她明月的么！”　　“你亲耳听到他们这样说啦？”　　“哪能啊！我生怕白总管发现我在跟踪明月，离得远！”　　“既然没听到，就有很多个可能。”　　黄梨沉思片刻，又说：“这样吧，你也别胡乱猜测了，我暗中留意一下，不管是明月贿赂白总管，还是他二人真有私情，他们一定会再有接触的。”　　~~~~~~~~　　“那一天，我都有留意明月，也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妥。差不多……”黄梨心中默算时辰，然后才对包拯等人说：“到了亥时，明月她们那一组的练习先结束，她们苦练了三天，所有人都很疲惫，一结束，就纷纷回房歇息。我见此就连忙躲在一处假山后，那个明月的确有些问题，她不急着回房，反而在所有人离开后还支开了自己的丫鬟。我见她径直朝凝香楼外走，连忙悄悄跟在她身后。凝香楼外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没想到玉栏行院那么大，弯弯路那么多，当时天又黑，又没有灯，我又不敢跟得太近，既怕自己跟丢，又怕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就这样忐忑地跟她跟到了另一个院子。”　　~~~~~~~~　　跟了一路，她到底要去哪里啊？她路这么熟，恐怕她这几天晚上都偷偷一个人过来，万一她真是过来和那个白总管偷情的，万一她俩来个现场直播，我该怎么办？看还是不看？看了会不会长针眼？　　黄梨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大堆，这时倒真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她朝身后望了一望，四周黑漆漆的，十分寂静,偌大的地方，除了偶尔听到的虫鸣，就只有她如雷的心跳了。见明月又走进一个月洞门，连忙摸黑跟了过去。　　这玉栏行院不是东京城最大的妓院吗？怎么晚上不营业啊？连个嫖客都都没有，在红艺馆的时候晚上可热闹了，辛冉冉说这是行院，和红艺馆有差别，难道就不是妓院了吗？　　她刚走到月洞门前，隐约听得流水之声，她极目一望，见院子中央有一处水池，池边的假山、翠竹就像耸立在池边的幽灵。正欲跟着走进去，池边却突然出现数条人影，这几个人出现得无比突兀，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她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身体，背靠在墙上，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　　“那个院子有很多假山，还有一个大水池。除了明月，还有好几个人在水池边，我隔得远，隐约中看见他们摆了一个桌子，放了一些东西在桌子上，然后有个人点了两只蜡烛，火光照亮了桌上的东西，我看见桌子上供了一尊……”　　黄梨说到这儿，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诡秘的一幕，禁不住皱起了眉，她说：“桌子上供了一尊弥勒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