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欢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她顺着这条长街走了大概一千多米也没看见什么理发店，于是她顺手扫了路边的共享单车，骑着去了附近一片繁华的商业区。

夜色深浓，这片仿佛隔绝了黑夜，是个狂欢而喧嚣的世界，灯光五光十色，年轻的男男女女荷尔蒙在午夜时分激情释放，令人容易迷醉。

林京欢把单车停在路边，找了个招牌看起来不错的理发店进去。

理发师迎上来，“美女，做发型？”

林京欢嗯了声，“全染成黑的。”

“好的，”理发师眼神打量着她，诚实地说：“我觉得这个颜色也挺好的呀，很潮。”

“我爸说太非主流了。”林京欢坐在椅子上。

理发师，“父母辈的都这样，总觉得花里胡哨的难看，其实自己觉得好看就行。”

“不行，”林京欢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懒洋洋地，“我得听话。”

“……”

她略一弯唇，“我爸喜欢乖一点的小孩儿。”

夜里来做头发的人不多，林京欢是理发店里唯一的顾客，她觉得自己自我消化能力还挺高的，不久前被亲爸破口大骂了一通，转眼又能若无其事般笑着和理发师闲聊起最近的娱乐新闻，正聊到某个顶流明星绯闻时，菜花又给她发消息了。

菜花：我拍的好看不

菜花：我个人觉得这次还是很成功的

菜花：｛星星眼/｝

林京欢一顿，点开之前未能点开的图片，图片上是她自己，两个小时之前菜花给她拍的，在一片风景美好的艺术园区，拿着价值不菲，一个镜头一万多块钱的摄像机给她拍的。

只不过这些硬件没能带来太多加持，照片里林京欢一头蓝绿毛，漂亮的五官被妆容衬得更加明艳，手臂搭在白色的细栏杆上，上身微倾，微风吹拂她的发丝，露出一小段细白的脖颈。

本该是个很美好的画面，拍好的话甚至可以当壁纸，但菜花不知是手抖还是没有基本的审美，角度找的奇丑无比，再好看的颜值也能被拍成普通路人。

而且，林京欢发现，自己屁股被拍的还挺翘。

她退出照片，翻了个白眼。

菜花：我觉得这是最好看的一张了

菜花：你觉得呢你觉得呢！！

林京欢没有犹豫，打字发送：

京美的女：改行吧

菜花立即一个电话打进来，林京欢毫不犹豫给她挂了，菜花又打，林京欢又给挂，菜花转移战术，微信上嘤嘤嘤哭诉你怎么可以说我你要支持我的你要鼓励我的。

林京欢忍住给她拉黑的欲望，面无表情关了手机。

手机屏还碎着，她忽然没来由一股烦躁，林京欢觉得自己脑子抽了，听了菜花的话去染了头发，回家还要被林实国口水四溅骂了一通，一大圈兜下来，结果菜花给她拍的照片狗屁不是。

林京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笑了一声。

理发师停止一直八卦绯闻的话头，觉得这笑声阴森森的，心惊胆战看了这位顾客一眼。

林京欢触到她眼神，收起笑，平静说：“没事儿，继续吧。”

染个头发大概两个小时，出来理发店已经快三点半了，临走前，理发师给她指了下附近手机贴膜的小店，林京欢按照她说的路线过去。

过了一条暗黑的小巷，就是另一条车水马龙的长街，林京欢走到理发师说的店面前，仰头看着发光的招牌，招牌上六个字——光明手机维修。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手机配件、贴膜、换屏、充值、代购

“……”

服务类型还挺多。

店里亮着灯，应该是有人在，林京欢走过去开门，吱呀的一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林京欢进去扫了一眼，有点愣。

这店干干净净，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栋空房子。

更别说维修应该具备的设施了。

林京欢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离开，二楼楼梯间有了轻微的声响，是有人不疾不徐下楼的声音，林京欢看向楼梯间，声比人先到。

大概过了五秒钟，她视野里才出现个女人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白皙指尖虚虚搭在栏杆上，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漂亮的面容没有任何模糊，眼睛是狭长的一道，眼尾细而翘，瞳孔是纯粹深郁的黑。

看人的时候没有温度，冰冰冷冷的。

譬如此刻。

殷清下了楼梯，站在距离林京欢几步远的地方，两人都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林京欢印象里，开手机维修店的老板一般是男的，瘦小青年也好，彪形大汉也好，好像女的很少，尤其是……

林京欢打量了下面前的人，莫名想起了今天菜花给她拍照时的彩虹屁，“真的，京京不是我吹，就你这个颜值，古代都是能当花魁的程度，你设想一下啊，一群富家公子为你一掷千金，只为一睹芳颜……”

当时林京欢听了就过，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用花魁形容眼前的人也挺合适。

虽然这人看自己眼神冰凉，表情漠然地看不出任何情绪。

气质带着些令人想要靠近的蛊惑。

像人人逐而抢之的花魁，也像一道无人敢追的黑色流烟。

就这么对视了大概十多秒，殷清耐心耗尽，“你有什么事吗？”

音色是透彻的薄凉，像冬日清早未散开的雾。

“有事，”林京欢拿出手机，碎的四分五裂的屏展示给她看，“我想手机贴个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