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福市,永县,赤乡,浏山村。
一柄沾满了泥草的锄头倚靠在土坡上,陈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他将这座修建于三十年前的坟墓打理了一番。
三天前,还在学校准备离校实习资料的陈墨突然收到消息,向来老当益壮的爷爷溘然离世。
面对突如其来地噩耗,他几乎难以置信,然而事实已成,容不得他不信。
抛下学校的一切匆匆赶回老家,由于他家一直都是单脉相传,而他的父母早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所以跟母亲那边的亲戚也几乎没有走动,所以爷爷的丧事只能由他自己独自操持。
好在农村里邻里关系都较为淳朴,所以整个丧事多有邻里帮持,也算勉强办好。
今天是将爷爷的骨灰送至坟墓的日子,他婉拒了邻居叔伯婶婶的好意,自己扛着锄头带着爷爷的骨灰独自来到这座葬着奶奶的坟墓。
这也得亏了坟墓修建于三十年前,否则以他的经济能力,甚至都无法给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长大的爷爷一个好的安眠之所。
“爷爷,从今往后我、我就没有亲人了。”陈墨跪在坟前喃喃自语,眼泪无声地滑落。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陈墨抹去了眼泪,将土坡上的锄头拿起。
“爷爷,以后再来看你了。”
……
陈墨刚回到村里,还没到家门口就远远地看到自家门前围了一群人,还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正疑惑间,隔壁邻居的王大婶眼尖瞧见了他,立即就一摇一晃地奔向他。
“王婶,你们这是干嘛呢?”陈墨疑惑道。
王大婶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语气紧张地问道:“墨子,你没犯什么事吧?”
陈墨嘴角微微抽搐,哑然失笑,道:“王婶,我一学生能犯什么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听陈墨这么说,王大婶才松了口气,道:“没犯事就好,就在刚才来了一辆警车,点名要找你哩,你瞅瞅,那警车就停在你家门口嘞。”
警车?点名找我?
陈墨满是问号。
随后,陈墨走上前,邻居们瞧见他,连忙让开身子。
“墨子回来了!”
“墨子,你没做什么吧?”
“墨子你放心,如果你没犯什么事,咱们一定不能让警察把你带走。”
“是啊,老陈家就剩墨子一个了,咱们可不能让他给人欺负了。”
……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陈溪看到了停在家门口的警车,还有两名一脸哭笑不得的警察。
“两位警官,我是陈墨,不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自认为君子坦荡荡的陈墨主动上前询问。
两名警察中,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闻言,立即上前道:“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你们家在村里口碑一定很好,我们俩差点没给你的这些邻居给用口水淹死。”
闻得此言,又见两名警察满脸无奈的样子,陈墨大概猜到,估计自己好心的邻居们令两位警察受了不少精神折磨。
“实在不好意思。”陈墨充满歉意地说道。
“没事、没事,你回来了就好,我们今天之所以过来找你,是因为姑苏市那边来了一名律师找你,因为找不到你,所以就找到我们这边来了。”年纪稍长的警察说道。
“律师?”陈墨一怔,自己不会真的不知不觉中犯了什么事吧?或者说自己的身份被不法分子利用了?
年纪稍长的警察笑了笑道:“你不用紧张,具体的我虽然不清楚,不过据说是什么遗产继承。”
遗产继承?
陈墨立即就想到了刚刚过世的爷爷,难道爷爷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可一辈子基本没出过闽福市的爷爷就算要给自己留什么东西,也不至于找姑苏市的律师吧?
“小陈,那律师现在就在我们所里,要不你先跟我们过去?”
“行,不过麻烦您稍等一下,我进去清理一下。”
反正也想不清楚,陈墨就干脆答应,不过刚刚从山上下来,确实要清理一下。
“好,我们等你。”
待警察回复后,陈墨转而对热情的邻居道:“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们,你们放心吧,不是我犯了什么事,两位警官只是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找我。”
见陈墨这么说,热情的邻居们才在与陈墨寒暄了几句后渐渐散去。
之后,陈墨在简单清理之后,便坐上警车前往派出所。
在派出所他见到了警察口中的那位来自姑苏市的律师,这是一位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裁剪合身的浅灰色西装,雪白立挺的衬衣,棕色皮鞋擦拭的锃亮,袖扣闪闪发光,头发纹丝不乱,看起来是一个很严谨、一丝不苟的人。
“你好,我叫王信,是姑苏信义律所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王信一脸严肃地向陈墨自我介绍,并递上了他的名片。
陈墨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旋即道:“我是陈墨,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方便让我看下你的身份证吗?”王信的作风便如他的着装打扮一样,严谨且一丝不苟。
“没问题。”陈墨从身上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王信,后者接过身份证仔细阅览了足足一分钟时间。
“谢谢。”王信将身份证递还给陈墨,“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我要找到陈墨陈先生了。”
说着,他转而又对一旁的警察道:“麻烦您了蔡警官。”
“没事、没事,为人民服务。”姓蔡的警官笑呵呵地说道。
“蔡警官,可以借用一下这边的会客厅吗?”
“没问题,跟我来吧。”蔡警官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贯彻到底。
三人来到会客厅后,就见到王信从他的随身包包里面取出一叠又一叠的文件。
“陈先生,我是受陈银来老先生所托,将其名下的一家酒店继承给你,这里是相关继承文件和酒店所有权的相关授权书,你可以先看看,确认无误之后再签署。”王信将文件递给陈墨。
一旁的蔡警官闻言,神色微微一怔,刚才就是他和另一位同事去找陈墨的,当时可以看得出来陈墨的家庭条件很普通才是。
而陈墨自己也愣了,酒店继承?!爷爷名下还有酒店?!
不对,陈银来!我爷爷叫陈金来啊!
王信似乎早就料到陈墨的神情,接着说道:“陈银来老先生在委托我的时候便说过,陈先生你可能不知道他,但他是你爷爷陈金来的弟弟,也就是说陈银来老先生是你的二大爷,而你也是他唯一的直系亲属。”
二大爷?陈银来、陈金来……不对吧?我们家一直都是单脉相传的,怎么会有二大爷呢?
陈墨陷入沉思,虽然从名字上看,绝对没毛病,可是这与自己所知的家族历史完全不符。
“陈先生,你放心,这些绝对是真实的,你可以先看下这些文件,另外如果还是不相信的话,我想蔡警官这边就可以查询到陈银来和陈金来两位老先生的关系。”王信说道。
蔡警官闻言,秉承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道:“我去给你查查吧。”
在蔡警官去查的时候,陈墨也拿起那些文件阅览了起来。
文件很多,但大多数是一些法律条款,陈墨也就大致看一看,主要是查看是否有不利于签署人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文件看完,至少以他的见识理解是看不出上面有不利于签署人的东西。
同时也了解到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大爷给自己留下的酒店叫做龙门温泉酒店,位于姑苏西山缥缈峰,而除了这个酒店以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这也让他有些奇怪,按理说能够经营一家酒店,怎么说也应该有一些其他财产才对。
当然奇怪归奇怪,王信所拿到的委托就仅仅是这家酒店的继承委托,所以他也不知道。
而这时蔡警官也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纸。
“小陈,王律师说的没错,你爷爷陈金来确实有个弟弟叫陈银来。”蔡警官将手中的纸交给陈墨,后者接过看了一眼,还真是如此。
王信道:“陈先生,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就把文件签一下吧。”
迟疑了片刻,陈墨签下了继承文件,虽然与所知家族单脉相传的历史有很大的出入,可现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签好之后,王信又从包里面取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陈墨,“陈先生,根据陈银来老先生所托,在你签署好继承文件后,再把这个交给你。”
陈墨接过信封,发现上面并无拆封的迹象,心道:难道二大爷是把重要信息留在这封信里了?
而王信在将信封交给陈墨之后,给了他一个职业微笑,然后说道:“好了,我的事情已经做完就先走了,以后陈先生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根据名片上的电话随时找我。”
“哦,好的。”
“再见。”
……
两天后,陈墨从姑苏市的动车站出来,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师父,去西山缥缈峰。”
出租车启动,坐在车上的陈墨回想起两天前。
当时自己从警局回家后才打开王信给的那封信,原以为里面会记录着二大爷留下的重要信息,结果只有一份地图和一条简单留言。
“墨孙子,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就说明你二大爷我已经不在了,所以赶紧收拾行李去继承二大爷我留给你的龙门温泉大酒店吧。”
从留言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来自己的这位二大爷与不苟言笑的爷爷不同,性格应该比较跳脱随和。
只是他觉得还有点坑,既然都留了信,就不能多留一些信息吗?如果不是派出所证明自己确实有这么一位二大爷,他都觉得自己遇上诈骗了。
一个多小时后,陈墨抵达了西山脚下,接下来的路程就需要步行了。
现如今并非旅游旺季,加上之前的疫情影响,所以作为旅游胜地的姑苏西山今天的人并不多。
根据二大爷的那封信里面留下的地图,龙门温泉酒店就位于缥缈峰之上。
好在这座山海拔并不高,所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陈墨就已经登顶了。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是很庞大的酒店建筑,可他却连影子都没看到。
环顾四周,出了青山绿树便是怪石嶙峋。
难道还要再上去?
此时陈墨所在的位置是上面虽然还能再上去,但已经没有路了。
“到底怎么回事?”陈墨眉头紧皱,“难道此缥缈峰非彼缥缈峰?”
思忖着,他取出地图仔细查看。
没错是这里啊!
陈墨抬起头,却发现右前方的灌木丛隐约有一条小道。
“还真有上去的路。”陈墨一怔,这条小道被灌木丛掩盖着,也难怪他一开始没发现。
只是他也很不解,这龙门温泉酒店按理说属于景区酒店,就算不是建在山下,也应该建造在一个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或者至少要有一个很明确的标识或者道路吧。
这样一个隐藏的小道,是不想做生意吧!
陈墨暗自吐槽着,然后踏入了那条小道。
此时若有其他人在场的话,肯定会瞠目结舌,因为随着陈墨踏入小道,他的人就凭空消失了。
或者,准确的说,在寻常人眼里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小道。
当然,陈墨现在是毫不知情的。
随着进入小道,他又整整走了半个小时,比之前从山脚下上来花费的时间还要多。
“真的假的?这缥缈峰不高吧,更何况我都已经快到山顶了,居然还要往上走这么久?!”
若不是艳阳高照,陈墨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遇上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而就在他暗自嘀咕着的时候,终于走出了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