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阖眼皮包裹的眼珠，视线中一朵铅色乌云从地平线尽处冒头，开始只是个以日轮为背景的剪影，剪影的边缘被日轮侵蚀，显得变换不定。

当乌云飘近之后，项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雷光闪烁的云层，一男一女端坐其上。

那女子白衣飘飘，周身透着欺霜赛雪的气息，那男子衣着朴素，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的笑容。

“师姐，小弟力有不逮，法力难以维继此云继续北行，接下来的路程全仰仗师姐神通了。”

赵炎憨厚笑着挠挠后脑。

那女子，也就是上官宵微微颔首，声音不温不火的说道：“无事。”

随即掐指念诀，法力翻滚，衣袍鼓动，从赵炎手中接过雨云的掌控权，以法力拖拽其继续北行，在那有块灾民聚集之地。

三府大旱，数月滴雨未下，赵炎、上官宵二人便从东海大泽之地，借来了这块云。

山高路远，二人便依次交替施展法力，废了数日心血才搬来这场甘霖。

“师姐，便依此路所指方向而行。”赵炎盘腿打坐回复法力，思略顷息又觉不放心，指着条穿过田野的笔直大路。

上官宵不满的觑了他一眼，皱起两条柳叶眉说道：“我知道路。”

“嘿嘿......毕竟，师姐有些许路痴呢。”

“讨打！”

“饶命！”

赵炎缩起脑袋，到了也没躲过上官宵当头一叩，只是嘿嘿笑着露出副整齐的大白牙，眼角余光瞥到下方枯树角落低声求救的项璃。

“师姐，且慢动手，下方有灾民。”

“嗯，暂且饶你一次。”上官宵剜了他一眼，调转云头停在项璃所在上方。

“水......水......”

声音有气无力。

幸得两人身为求法者耳聪目明，上官宵两指搭上项璃腕部，脉搏跳动虚弱，眼光暗淡摇摇头说道。

“饥饿日久，肠胃千疮百孔，身体毙溺，即便扁鹊在世也药石难医。”

上官宵刚要抽手离去，手腕却被一股蛮力握住，两人讶然，是项璃，这个进得气多出得气少的将死之人。

“救......救我......”

这次，气若蜉蝣。

“回光返照，内里已油尽灯枯，师弟，走吧，还有更多灾民等着我们。”

上官宵松开项璃皮包骨的手，起身飘向高空，赵炎却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愣愣的看着少年的眼睛，这种眼神他认得，在很多人身上见过，幼年时饥荒中饿死的爹爹、娘亲、小妹......他们都是这种眼神，是对生的渴望。

“爹爹的尸体，别让他人捡去。”

爹爹临终的话在赵炎脑海里炸开，他挠挠头看着上官宵，神色略带歉意：“抱歉师姐，请让小弟任性一回吧。”

上官宵莞尔一笑：“现在做的，哪样不是任性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