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往肃问堂方向看的这一眼还好，朝前一看，武小异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穆因音正从寺院中出来，朝着字珠堂的方向走去。

穆因音今早起得比戚即安还早。由于在契州停留了一段时间，金榜阁的生意进展缓慢，她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要好好做一番事业出来。

万成誉还不见踪影，大同小异也不在，戚即安不放心便派祝酒跟在她身边守着。

戚家的轿子在张口巷尾的寂照寺前停下，不知为何一闻到香火的气味，穆因音心里便浮现起戚老太太的笑容来。

虽知道书中的世界并不真实，但她仍到庙里替戚老太太祈了福。纵使功亏一篑已成定局，但希望戚老太太气急攻心的剧情能被成功改写。

烧香完毕，穆因音来到字珠堂门前。铺子的设计很特别，狭长而深，如同一间现代画廊，书籍都被安放在墙上，像一幅幅字画。

书肆的最深处被一座屏风所挡，看不见尽头的装饰，但能见到屏风后有一座木梯向上，梯子的把手上随意挂着一件脏兮兮的粗布衣裳沾满了木屑。

武小异跟在穆因音的后面，不动声色地步入书肆，两人目光一交接，都是阔别重逢的喜悦。

店里飘着一股新木头的味道，桌上一副玳瑁眼镜后面拖着两根短短的破旧的线，一个伙计穿着月白色的棉袍兀自坐在椅子上看书，他的脸凑得离书极近，对新来的三位客人毫不在意。

“请问张公子在吗？”穆因音将铺子扫视了一圈，随后客气地问道。

“不在。”伙计一目十行，翻书页的速度没有被问话打乱。

“那我能买你手上的这部书吗？”

“还有许多本就摆在那儿呢，没看见吗？”伙计不耐烦地伸出左手，冲着墙角一指。穆因音没有看向墙角，视线反而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

“对不住，打扰了。”穆因音没有买书也没有多说一句，爽快地退出了店外。

武小异一头雾水，只见穆因音已经站在了铺子外不知与祝酒在说些什么，祝酒将手往右侧一指，穆因音便转身往闭口巷走去了。

以往走过小食摊时，穆因音总会忍不住尝上一口，但今天她脚步不停，在祝酒的带领下径直穿过闭口巷又钻过另一条小巷，最后在一间西洋铺子前站定。

武小异不喜欢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儿便站在铺子外等，而祝酒在铺子内还没开口解释每一件物事的用途，穆因音就已经选购完毕。速度之快令祝酒称奇，不亏是二少爷的妾室，对洋人的东西都那么熟悉。

戚家的轿子赶到了巷口，穆因音拉着小异坐入轿内。“小异，经你的观察，你觉得那伙计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武小异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没有把握说出口。

见武小异犹豫的神色，穆因音不由一笑：“你猜得没错，那嚣张的伙计就是张公子。可他不仅仅是伙计，还负责了书籍的刻印。看他左右手的茧子，估摸着还是一个能双手同时刻板的好手。”

武小异不禁感慨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要是她读过书，敢往字珠堂里一站，指不定也能看出这些端倪来。

一个性子孤傲，连客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哪里会对金榜阁感兴趣？铺子里卖的书也与金榜阁的备考注释不冲突，字珠堂闹事只是别人胡乱找的借口罢了。

“小异，这几日要拜托你多暗中看看金榜阁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物，铺子最近将会有一些新的动作，这冬眠的毒蛇就要被我们引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