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谈起小姐，时有悔意。”

“却悔甚么？”

“老爷道是当初对小姐与顾兄弟之事多有阻拦，但慢慢想来，已颇理解了，教小姐不要记挂他老人家，在江湖安心闯荡就是。”

苏见黎听得，不禁喜上眉梢，转头跟顾旸对望一笑。

顾旸挑了挑眉，苏见黎会意，带着小女孩到了一旁去，一面从怀里掏出许多碎银子，给流民们分发了一番。

顾旸对吴信道:“方才听吴兄说怜爱小孩子，顾某眼下却有一事相求。”

“何事？”

“这个小姑娘，是顾某人一年之前在一伙洋人士兵手里救下来的，只是她哥哥死在洋人枪下，又混乱之中与她走失。顾某人对此时常懊悔，今日竟在流民之中偶然遇见。只是顾某与苏小姐行走江湖，多有凶险，虽想教这孩子相随，终是力不从心。吴兄武艺高强，又心怀善念，烦劳吴兄能带她同行，回阳谷去，或是找个好人家安置了，顾某人感激不尽。”

吴信道:“顾兄弟‘平洋一剑’的称呼，便是因这小姑娘来的罢。”

顾旸道:“吴兄见笑了。若非力不从心，定然不会麻烦吴兄。兄若应允，他日必报此情。”

吴信沉吟良久，说道:“好罢！我便带她走一遭。”

顾旸大喜，抱拳深深作了一揖，又低声道:“只是这孩子哥哥之死对她打击应当甚大，顾某人也只诈称是她多年前失散的师父，不敢提起往事，还望吴兄莫说漏了。”

吴信道:“你放心便是。”

顾旸激动难抑，牵过那小女孩来，教她跪下朝吴信拜了几拜，而后问道:“孩子，你叫甚么名字？”

那小女孩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呆呆地道:“师父，你怎么不知道？”

顾旸一愣，慌忙赔笑道:“啊……为师！为师自然知道了。……”

那小女孩说道:“哥哥叫我做‘杏儿’。”

苏见黎喃喃道:“杏儿，杏儿，好美的名字！”

顾旸道:“杏儿，你先跟着这位吴叔，他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的。我们还有事要做，以后没事了，为师自然再和你师娘来看你。”话音未落，脚背上被苏见黎狠狠踩了一下，当时惨叫起来。

杏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得懵懵地点了点头。

吴信从不远处的一棵树旁牵过他的那匹黑马来，把杏儿抱上去，接着翻身也上了马，怀中忽然滑出一筒焦黄色的画卷，落在了地上。

顾旸见状，弯腰去捡，吴信急忙跳下马来，拾起画卷，塞回怀里，笑道:“不劳顾兄弟。”

顾旸道:“吴兄还作画呢？”

吴信笑道:“老爷的画，托我献给官家们。”

顾旸心中一凛，但又默默把那丝想法压了下去。

苏见黎道:“我爹他也不怎么会作画呀！”

吴信还是笑道:“士别三日，技艺长进，也是有的。”一言未讫，扬鞭纵马，向北而去。

顾旸和苏见黎立在原地，望着那二人一马刹那之间绝尘无迹的背影，心中各自隐隐有些莫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