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询这种情况在楚国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选、用、晋升之权皆在世家大族之手,你要是没点门路就算是有钱都没地方使,更何况是你手里什么都没有了。
“那崔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逗留建康数月囊中早已空空,与其再如这般虚度一事无成,倒不如快快返回交州谋个差事,虽不能报效国家一展志向却可安安稳稳侍奉高堂,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崔询说着说着陡然感到船上的气氛有些低落,连忙拱手一礼朝着张简道起了歉,毕竟大家秦淮游船为的就是消遣,如他这般与人萍水相逢就一直倒苦水,却是大大失了礼数的。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方才听到张兄感叹之词,似乎也颇有沧桑之感呀。”
张简抿了一口酒淡淡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观今日建康变化有感而发罢了。”
“原来如此。”崔询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光亮,又轻声问道:“我看张兄年岁不大然气度亦是不俗,想必到建康行商肯定是做的大买卖,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张简闻言忙摆手道:“我乃一介贱商,何来有为一说,大买卖就更谈不上了,只求这次建康之行能够平安顺利,到时候回到临川置上些田地,安稳度日了却残生便足矣。”
游船随波而行,二人谈笑之间推杯换盏,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却好似久别重逢互述着心中的苦楚和希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皆有了些醉意,崔询略有些摇晃的站起身准备向张简告辞,就在张简想送崔询上岸之时,崔询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略显郑重的朝着张简低声说道:“今日与张兄一见如故,临别之时有些肺腑之言相告,张兄若真如方才所言所求,我劝张兄在了了建康生意后应即刻离开建康,若是再迁延时日怕是会有祸事啊!”
张简本来稍有醉意,现在被崔询这一席话说的登时醒了大半,“崔兄此话从何说起?”
崔询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反问道:“张兄可知前几日的华林苑之变?”
“当然知道。”
崔询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华林苑之变有些......咳咳咳,听闻陛下遇袭驾崩,而众公卿大臣有意扶立轸王,要知道轸王可是先正统帝之太子,如此这般岂能不生乱。”
“崔兄的意思是......”
“诶!”崔询竖起食指抵在唇前作噤声之势,“荆襄强则江东弱,江东弱则荆襄强,此其势不两立者也,言尽于此,张兄保重了!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张简麻木的抬起手向崔询回礼告别,仿佛还没有从方才那句“此其势不两立者也”中回过神来。
待到崔询渐渐走远,张简这才唤来一旁的吕庆功,悄声吩咐了几句话后,才又抬起头望向崔询离去的方向。
“这个崔询说的不错,建康的纷争远远没有结束,看来我该早些谋划抽身之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