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就是最黑暗的了吗？还远远不止于此。

凡是被判处死刑的人，判决执行前，行刑的人便会等在门口，派其同党进去索要财物，这个被他们称作斯罗。

对有钱的犯人，他们就会去找他的亲属讲条件；对没钱的犯人，便当面直接讲条件。

如果判的是剐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就能先刺心；不然的话，就会先解完四肢，留着心到最后刺。

如果判的是绞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第一绞便能断气，不然的话，绞你三次以后还须加用别的刑具，才死得了。

只有判的是杀头，才没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但是仍旧可以扣留脑袋不给死者家属，达成敲诈目的。

因此，有钱的自然甘心贿赂几十上百个金币，没钱的也会卖尽衣服杂物凑点零头。

只有穷得绝对拿不出钱的，才真让其就算走也得经历痛苦。

那些负责捆绑的狱卒也一样，如果不满足他们开的条件，五花大绑时便先给你来个骨断筋折。

每年秋决的时候，王上都会赦免十分之六七的死刑，改判无期。被立即执行的人不过十分之三四。

但全体囚犯都必须得捆绑着送到西市，等待命令。

其中被捆绑受伤的，即便幸而留下，也必须病几个月才能好，甚至有些病，成了一辈子也治不好的暗伤。”

老者说着说着，旁边就有人叹息道：“哎，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啊！”

迪光不解地问道：“那些狱卒对受刑受绑的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竟然目的只不过是希望弄点钱，那如果犯人真的拿不出钱，又何尝不能放人一马呢？这不也算是积德吗？”

“后生真是天真啊！”

老者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是因为要立下规矩以警告旁的犯人，同时也是警告那些后来的犯人。如果不这样，便人人都心存侥幸了。

其实，那些担任上刑具和考打的狱卒也一样。跟我同时被捕，受审时挨过夹棍的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付出了十金币的代价，只是骨头受了点轻伤，就病了近个把月；

另一个人付出了20金币的代价，只伤了皮肤，二十天便就好了；

最后一个人付出了60金币的代价，当天晚上便能和平常人一样地走路了。”

迪光又不解地问道：“犯人们有的阔有的穷，既然大家都拿了钱，又何必以拿了多少作分别呢？”

老者反问道：“没有分别，谁又愿意多出钱呢？

很多高官的家里都收藏着假印信，公文下行到各郡后，往往都能偷偷动手脚，增减着紧要的字眼，而奉行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只有上行上奏至王上或者咨询各部的，他们才不敢这样做。

说到这，我还想到了一个可笑的事情，对面监室就有两个兄弟因为偷盗公仓被捕入狱，依法他们应该是要被立时处决，当时判词都已经拟好了。

结果有一个高官对他们说只要给他一千金币，就能免他们一死。

他们细问是什么办法，高官直言，这并不难，只需另具奏本即可。

判词不必更改，找个单身的没有亲戚的两个人换掉你们的名字，等到封奏时候，抽出真奏，换上此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