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陡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胡洛北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并没有回答顾辰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初见时，我把你当食物，你把我当袄子，顾辰，你说可不可笑？”

顾辰闻言一愣，手中的爆米花也滚到了地上，而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一丝不和谐感此时如同水下的气泡般渐渐上浮，在水面无声地炸开。刚刚她所见到的一切，分明是以那个名为胡黎的胡萝卜妖的视角来进行的！

“阿黎，这是你的记忆。”

顾辰猛地扭过头去与胡洛北对视，却被他似是痛心似是怀念的神色惊到，半天也说不出话。他眼睛里的情绪是那样浓烈那样热切，几乎将她灼伤，那积蓄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情感终是在此刻喷薄而出，恍若灭顶的洪流，将她紧密而细致地裹挟住，以至于她的呼吸都有些力不从心。

她干笑两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胡洛北伤感又深情的眼睛。他说这是她的记忆，但是她对此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甚至无法将自己代入进去。胡洛北这副样子，显然是与那胡黎有着极深的感情，就算他说这是自己的记忆，她也免不了有一种心虚感。

她仿佛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小偷，偷窃了胡洛北对胡黎的一腔深情。

面前的景象烟雾般散去了，顾辰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的空间再度变成之前空旷的电影放映厅，四周的壁灯幽幽地亮起来，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这是哪里啊……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局促不安地缩了缩手脚，一双眼四处乱瞟着不敢往胡洛北的方向看。这里发生的一切着实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却也不像是那阴曹地府般令人害怕。

若是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似乎也不错？

顾辰一紧张，就喜欢发散脑洞胡思乱想，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思绪就已经不知道飘散到何处。胡洛北看着她明明慌乱却努力维持着一脸平静的样子不由失笑，伸手覆上顾辰的手背，却被她针扎了一样迅速地挣脱开。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眸底漫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阿黎，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这里是你的意识，或者说是识海。”

顾辰听着他的声音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声“阿黎”应该是在唤自己，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开口道：“你还是叫我顾辰吧，叫阿黎总觉得怪怪的不是在跟我说话……”

“顾辰。”

胡洛北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明明不是多么瑰丽磁性的音色，却在穿透耳膜的一瞬间带起一阵酥麻的战栗，随即身体某处便有小小的星火，以燎原之势迅速地烧到脸颊上。

“嗯，你说。”

她轻轻地应了声，脸却越发红了。

“顾辰，这里是你的意识，那天的灭妖咒没能完全杀死我，却令我因缘巧合下寄居到了你的识海中。”顾洛北起身来到顾辰身前，一双眸子熠熠发亮：“然后我在这窥探到你的一丝记忆，发现你就是阿黎。”

“我真的很开心，真的。我找了你那么久，原来你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