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被那些细碎又坚硬的期待划得破破烂烂。

7月7日早上七点半。

闹钟响了好几次焉祺才听到，正常是不会这样的，大概是哪个家伙晚上跑出来消耗了一些精力，在床上又赖了一会，才艰难地爬起来。

今天特地穿了长袖，为了挡住手臂上那些淤青。

前两天已经查到成绩了，对于结果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总分610，焉祺共得分497，比模拟考分数少了五十多分，这样的分数焉兰当然是不会满意的，今天好像就去联系别的学校了。

因为小时候的事焉祺有些心理阴影，虽然他早就不记得了，但身体和心理的反应却一直存在，也就是特定情境恐怖症。

随着年龄的增长，焉祺或许没有小时候那么顺从，不想刷题，不想练琴，也不想去上那些多出来的课，这让焉兰总是很生气，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办法。

适当的体罚可以让焉祺听话一些。

不过焉兰不会打的太重，就是让焉祺疼，也尽量不会碰到焉祺的手，因为还要弹琴，打在腿上比较常见，偶尔也会有几下打到手臂上。

这个方法实在太好用了，以至于焉兰将它变成了一种习惯，最开始只是不听话的时候会被打，后来甚至有一点不如意的就会被打，所以家里出现了好几把戒尺，都是用来惩罚焉祺的。

这让焉祺的病越来越严重。

往往这个时候焉祺就会躲起来，让其他部分承受这些，醒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一些红印了。

洗漱完毕下楼，楼下放着阿姨做好的早饭，简单吃了一点就出门了。

到学校是八点二十，录取通知书已经被分成几份放在了讲台上，对应着不同的学校。

老师不在，有几个好奇的趴在讲台上偷偷翻看，周青就是其中之一。

录取通知书都是用信封装起来的，信封表面只有编号，名单在老师手上还没拿来，光看这些信封还看不出是给谁的。

焉祺不怎么感兴趣，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周青见他来了就从讲台上跑了下来，坐在旁边。

“祺祺，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半天了。”周青很自然的从口袋拿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

焉祺总是不好好吃饭，所以周青手边总是会带很多小零食，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投喂一下，倒也习惯了。

“什么时候到的？”

焉祺接过巧克力，放到桌上，他是不爱吃甜食的，除非盛情难却，周青老说吃甜的会变得幸运，焉祺觉得那是他本身就不倒霉。

“八点十几，好像。”

“十分钟。”焉祺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表。

“那个，等人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的比较慢嘛，你先吃巧克力。”周青直接将巧克力塞进了焉祺嘴里，随后将手搭到焉祺肩膀上，降低了声音说道，“你穿长袖是因为有伤吗？”

焉祺将袖子撩起来一点，手臂被打之后的淤青清晰可见，其实已经不疼了，就是看着恐怖一些，也早就习惯了。

周青是知道焉兰喜欢体罚焉祺的，知道焉祺考那点分之后肯定不会好过，可是也没法管，而且焉兰不太喜欢他。

“你没事吧？”周青说。

“没事，过两天就消了。”焉祺说。

周青趴在桌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不开心？”焉祺伸手拍了拍周青的背，周青突然站起来吓了焉祺一跳。

“不过，我们往好处想想呢，我们应该还能在一块儿不是嘛。”周青又坐了回来。

“嗯。”

……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没有意外，跟周青在一个学校，嘉兰中学，本市倒数的学校，不过焉祺也没有多难过，甚至算得上开心，或许真是叛逆期到了吧。

回到家里，焉兰好像不在，焉祺走上楼梯才发现家里多了好多摄像头，大概看了一圈，几乎每个房间都有，这种一直被看着的感觉让人很不自在。

他回到房间偷偷翻开了日记，不知道昨天有没有人留下什么。

——

7月6日

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在这个时候把我换出来，虽然我感觉不到疼，可我不是这么用的。——林

——

对此焉祺深感抱歉，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桌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焉祺愣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喂，妈。”

“录取通知书拿到了吧，那个学校啊？”

焉祺的分数虽然比之前差很多但还是卡在重点线上了，所以原本还抱有一些希望。

“嘉兰中学。”

“就知道你要出意外，学校已经在给你联系了，下周嘉兰中学的适应课你就先去，我再给你看看，开学了给你转学籍，你都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学校多麻烦，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掉链子了。”

“其实不转也没有什么关系。”在哪都差不多，焉祺是这么想的，如果以后要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而且也希望母亲轻松一些。

不过焉兰也不会觉得焉祺是为了自己，她只会觉得焉祺不求上进，并且都花了好几天时间了，哪是焉祺说一句不去就能不去的。

“我这不都为你好嘛，要不是你一到大考就出意外，我至于吗，保送保送拿不到，中考又考得乱七八糟，你到现在还是这种不求上进的心态，你早晚要后悔的。”焉兰说。

母亲又生气了，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早知道不说那句话。

或许只要回个“嗯”，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从被接回来的那天起，母亲就给他制定了无数的计划和目标，从没有给过他拒绝的机会。

最开始还是开心的，焉祺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母亲了，也很久没有受到这么多的关注了，可时间长了感觉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控制，也没有那么快乐。

……

七月十二日，焉祺醒得很早，在太阳升起之前，正巧看了个日出。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就是很乱。

为了放松焉祺常常会听歌，不过今天这似乎是个不幸的决定，七点多的时候，焉祺接到了周青的电话。

“祺祺啊！你起床了吗？哦对，你每天都早起的，我妈非要我住校去，家里明明离学校那么近，她都不要我。”周青假装带着点哭腔，其实就是干嚎，不过这嗓门是真大，耳机党阵亡了。

焉祺听了两个字就赶紧把音量调小。

“……冷静。”

“我的自由！我的快乐生活！没了！啊啊啊啊！你说说怎么办啊，没有手机我真的活不下去，一想到以后都要一周才能回一次家，我就好痛苦。”周青应该完全没有听到焉祺说的什么。

“……其……”实你偷偷带手机也不容易被发现的，初中大家也常常这么干。

焉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容易想出来一句，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好吧，你说的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到啊？”周青说。

这有人说话？

见缝还能插针呢，你倒是留缝啊。

周青这情绪切换是真挺快啊。

还挺会自我安慰的。

“九点吧。”

“好的，一会儿见。”

聊了好像并没有聊什么。

周青挂了电话就去收拾东西了，终究还是妥协选择了住校，虽然本来也没怎么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