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 郎心妾意,食重于天(2 / 2)苟秦首页

扭头,苟政冲郭毅道:“去岁在戍粮途中,我与部众,行至潼关时,粮已匮乏,高力诸部,甚至有断粮者。那时候,一碗见不得几粒麦粒的稀粥,就能暖胃安心了!

就是如此,我们方才忍饥挨饿,度过寒冬,直至雍城!捱饿的滋味不好受啊,我等当初追随梁犊举义,不是为了推翻羯赵,而是为了活命。

也是从举事开始,我便下定决心,绝不再忍饥受寒,不只是我,还要让麾下部卒,顿顿饱食!今后,还当让天下士民百姓,丰衣足食,过些太平日子......”

听苟政这番絮叨,郭毅忍不住观察着他的表情,认真极了。待其说完,在略作沉吟后,郭毅拱手应道:“明公乃非常之人,体肤之饥寒,殆上天赐予明公之磨砺,如属下这等凡俗常人,只能居侧追随,辅助明公成就大事!”

这大概是郭毅自投效以来,第一次听郭毅拍马屁了。苟政惊讶之余,也不禁问道:“长弘先生,我听闻,世上口出阿谀奉承之辞者,不外乎两种目的。一是有所求,二是有所惧,不知先生属于哪一种?”

闻问,郭毅很从容地答道:“在下属于第三种,有所敬!明公之恢弘志向,见识韬略,实在让人敬佩!”

对于此时的苟政来说,这等话,与放屁并不差别,不过还是哈哈一笑了之。笑声一止,语调也严肃起来,问:“现如今,我军粮仓,储粮几何?”

郭毅答道:“回明公,若加上诸县所收之储粮,全郡加起来,当有粟、麦计九万余斛。各县情况,一时难以作准,但安邑粮仓,目前为止,新入库有32000余斛,算上此前积粮,计60000余斛......”

闻言,苟政沉默了下,不禁道:“看来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五六万军民,就是太平时节,怕也难以支撑半年,一旦战事来临,消耗加剧......衣食之事,还需多做努力啊!”

“羯赵凶暴,凌虐众生,兵戈不休,徭役不止,河东之农事,也一直遭受着严重破坏!仰赖明公之恩典,今岁之收获,比之往年,已然好上太多!”郭毅道:“只需熬过今岁,来年恤民生,劝农桑,必不致如此窘迫!”

“来年之事太远,我军仍需力争今夕!”苟政这么表示道,略作沉吟,以一种商量的语气道:“莫若向河东士族‘借’粮?或者,继续用食盐换取?”

显然,苟政又动了打白条的心思了,而对于苟政当初在弘农郡的作为,这段时间郭毅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听此言,不由苦笑着,向苟政劝谏道:“眼下,正值明公收服河东士民之心的要紧时刻,不可轻易毁诺。至于食盐,再多亦难果腹,只怕士民之家未必愿意。

而况,士民之家,方经明公拯溺,脱离羯赵治下,又能有多少积储?明公若以河东士民为子民,也当怜恤其生计......”

郭毅之言,意思很明白,不过,苟政听了,心中却不禁嘀咕着:那何曾是我之民?

当然,苟政也适时地放弃了“借粮”的想法,琢磨几许,悠悠道:“或许,还得从河东之外想办法!”

“屯田之事,安排得如何?”苟政忽然回了神,询问道。

郭毅:“安邑这边,沿涑水,已然开垦、平整出两万亩田地,猗氏、解县那边的屯营,亦有上万亩地。同时,粮种也在培育,再过一段时间,便可分发至诸屯营,进行播种。

唯一可虑者,屯营之中,丁口虽不少,然以老弱居多,又缺乏工具、牲畜,力有难及......”

“有何解决办法?”苟政直接问道。

“明公重兵屯于安邑,可否让将士操练之余,屯田垦地。”郭毅提出一个办法。

对此,苟政眉头直接锁死,平心而论,他当然是想的,然而......微微苦笑,苟政问道:“首先,你得教会我办法,让他们放下刀子,然后扛起锄头去耕地!”

对此,郭毅心中暗道,你都不行,老朽何德何能,说动那些骄兵悍将。

“那便只有向苟司马(苟侍)那边,请求一些援助了!”郭毅又提出第二个想法。

在此前民政、军辎二系统分家的时候,苟侍那边可保留了太多好东西,包括最多的工匠、铁匠、军医,还有更多的壮劳力与牲畜。

因此,比起郭毅这边的蹒跚前进,苟侍那边,除了继续产盐之外,也奉命进行“军屯”,动静与成效,可都要红火多了。

苟政回过头来,看着郭毅,心中暗道,这或许才是郭长弘真正的目的了。想了想,轻轻点头,道:“把你想要的东西,拟一份条陈,苟侍那边,我会去说!”

“多谢明公!”郭毅拜道,然后当场自怀里,掏出一页纸,恭敬地呈与苟政。

苟政眉梢一个跳跃,接过,顺手翻阅着,扫了几眼,冲他笑道:“看来,先生是早有准备啊!”

郭毅也陪着,笑了笑。然后,犹豫少许,又以一种严肃的口吻,冲苟政道:“明公,恕我直言,以当前部众之力,是无法供养起上万脱产士卒的......”

对此,苟政心中又何尝不知。自苟政上位以来,他带领着苟军,一路发展到如今,本质上仍旧是依靠战获与掠夺,占了河东,实际上也是通过对原河东官资的接收与从当地士民身上抽血,方才延续到如今。

烽烟时刻,军情战急,顾不得许多,自然是能打仗的,专心打仗的,越多越好。但是,当需要里沉下心来,放弃流寇抄掠做法,致力于谋发展时,苟氏内外上万的军队(还不包括孙万东),就没那么好养活了。

郭毅是把一个难题摆在苟政面前了,当然,这个问题,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容易的是解决的办法不难想到,困难的是如何执行落实。

面带愁苦地思虑良久,苟政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先生之意,我明白。此事,我来想办法!”

见苟政那端重之态,郭毅也是一脸肃容,未作话,郑重地向他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