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黛玉身体渐愈,方洒泪拜别父亲,随了奶娘及荣府中几个老妇人,和贾琮登舟而去。
雨村另有一只船,带两个小童,依附黛玉而行。
这路上贾琮和雨村倒也见过几面,只是雨村枭雄,大丈夫岂肯去奉承未冠小儿,贾琮也只是一切依礼,不来亲热。
是以二人虽一路同行,也不大相熟。
有日到了都中,进入神京,雨村先整了衣冠,带了小童,拿着宗侄的名帖,至荣府门前投了。
贾政见了雨村人物不凡,况又系妹丈致意,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
雨村辞了贾政,择日到任去了,这且抛过不提。
如今贾琮和黛玉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
却原来贾琮早遣了人去荣国府报信。
这林黛玉常听见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耻笑了去。
自上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
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这正是宁国府。
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
贾琮下了马,众人都上来行礼。
“三爷。”
贾琮也都回礼。
众人便从西角门进去,那轿夫抬了一段,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了轿。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的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小小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才刚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栊,一面听得人回说“林姑娘和琮哥儿回来了。”
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
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
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
贾琮见人都闲了,早上来跪下,磕头道:“给老太太、太太、大嫂子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吧。”
当下贾母一一的指与黛玉:“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