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狗刹住脚步，破口大骂：“娘的，俺还吓死了呢（一连串脏字）…刚是在守灵，俺哪敢骂街，他娘的吓死俺了，俺必须骂出来啊，鬼怕骂。”

“哥，你小声点，天还没亮呢，让邻居听了，笑话。”

“俺还管他那个！”

“你看你。来，来一根儿，压压惊…”

顺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四狗，两人调了一个挡风的位置，开始划火柴。划了几次，成功点燃。顺子赶忙手捧着给四狗点上。四狗吸了两口，情绪似乎缓解了些儿。顺子见状就问他到底咋了。四狗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后又说道：“俺咋被脏东西缠上了呢？”

没等顺子给他分析分析，四狗突然打了一下自己脑门。

“哎！你看，刚俺吓傻了!不会是奶奶吧？奶奶怪俺偷懒了，吓唬俺？”

“哥，你是冻的——听说人冷了，就爱瞎做梦。一会儿烧纸的时候，你念叨念叨，去去心病。”

四狗点点头说：

“你说的对！”

四狗紧忙又吸了两口。抬起左脚，将剩下的半根烟在鞋底上弄灭；弹了弹烟灰，夹在耳朵上。

“俺添点纸去。”

顺子见四狗忙不迭地跑回了院子。一边跟着，一边心里暗忖：“四狗这一家人啊，做这样的梦不奇怪……”

四狗，大名郑英虎，26岁，还未娶妻。四狗行四，确是家中独子，只因郑大家前面3个孩子不幸夭折了。26年前，村中一位大仙算郑大35岁时还有一子，最后成真。至此，郑大和四狗母亲视仙为神明，家中一切要紧事务都要问仙。郑大家信仙又爱打牌，时时处于没钱状态。吃饭呢，就一直在四狗奶奶那吃；缺钱呢，就想各种法子找弟弟妹妹借。郑大的弟弟，英红的父亲在BJ搞科研；妹妹，顺子的母亲在县城当公务员。只要郑大提提四狗奶奶，弟弟妹妹也不多问，就邮钱来。四狗奶奶今年79岁了，身体一直健朗，不知何故，昨天去世了。

堂屋里四狗用蜡烛的火引燃一沓纸钱小声念叨着：“奶奶啊，俺是睡着了，是俺前个儿打牌没怎么睡觉，太困了，您别……”话音未落，从BJ赶来的英红妈、英红到了。

顺子礼貌地寒暄“二舅妈！英红姐！”

四狗一听是顺子的二舅妈，那就是……连忙抬起头看，一看真的是英红妈。吓的四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睁大眼睛盯着英红妈的脸，生怕那张脸会突然变白。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抖的火光更大了——直到火花烧到手，才哎呦了一声扔了火纸，低下头瞧自己的手。

英红在英红妈之后，也重重磕了4个头。她眼含热泪，径自来到老人身旁。看着老人熟睡的脸庞，她崩溃了：“奶奶，我回来了……中秋节您还好好的，您醒醒啊，醒……”突然，她就没声音了。

英红的父亲上半年去世了，半年来她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伤痛的神经；如今养育自己长大的奶奶又去世了，一时间难以接受，悲痛至极，晕了过去。

顺子正好在英红旁，立马跪起扶住英红。英红妈看女儿晕了，心头一紧，迅速跨步到顺子身旁：“顺子你扶好，我掐人中”。英红妈屏住呼吸，拇指用力按下；直到英红恢复了呼吸，自己才长舒一口气。

此时，里屋一位上了点年纪的亲戚大声说道：“英红啊，哭两声行了，该哭时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