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门的楼殿内，中书舍人和安看着前面那几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到天子的身上

他往日浮躁多情，奢靡享乐。不同于他开朝之初所见的那个温润尔雅的少年，今日高欢围困玉璧，多日不破，忧思成疾。才看见陛下有些收敛，甚至把注意放在了天象观星与诗词歌赋的文雅活动上了

陛下为何会堕落，众说纷纭。但和安所听的小道消息是那日善妒又因陛下一时羞辱而怀恨在心的宫婢顾朵儿行刺了皇上，映渊心慈，放了她一马。

可坏就坏在，这个女人不知怎么又勾搭上权臣高家那几个子弟，高澄以此挑衅羞辱皇上，元映渊不忍其辱。遂破罐破摔，纵情声色，自毁声誉

此时月华如玉，照在皇帝的身上，他静静看着墨蓝的星空，好像在深思

这时的天子像神明一样恬静，俊美的侧影一半光明一半落上阴影。和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子，他恍惚感觉昔日风度沉雅的陛下又回来了，不由得思绪万千

“和安，你为朕看看这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哪里”元映渊背影向着他说

和安回是，出了楼外，天空黑而有星，浩瀚美好。星月夜下，和安却感到好像一阵冷风吹过，他开始不在意，依然观着那勺状的星，忽然他好像看见天璇那里闪过一丝凌厉的星芒，一个念头忽然闪电般击中了他

和安发觉自己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北斗，象征丞相之位”他两三步上楼去

元映渊还跟几个大臣讨论着，和安甚至能看见他嘴角淡淡的笑意

和安低下头“请陛下恕罪，臣才疏学浅，无法识别其北斗指向”他暗暗捏紧衣角

元映渊像是有些困倦，他转过头，和安对着这张风华正茂，目如星辰的脸，心下酸楚

“无妨，朕改日自己查书看看，你先退下吧”他说

“是”和安默默退下

“现在的高澄如日中天，天子却是强弩之末。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命脆，一步走错都将是万丈深渊”和安默默想

“为了活，该傍着谁替谁行事，应该大家都心里有数”和安走过道道门廊和雕刻的画壁，看着宫中执戟的卫士和匆匆走过的宫女，隐隐感觉大家都做了选择，这夜的黑暗也越来越浓郁

寅时，楼殿上空旷得没有声息，黑暗里，穿着华袍的男子靠在墙边，星光在他眼中点点闪烁

“不同的时空，你眼中的夜空，是否也是这般模样?”元映渊喃喃道

第二日，云淡风轻的一天，一个小太监往御膳房走去

他提着雕着龙凤的食盒，向里面走去

烟熏火燎间，一个女人在那里给炉子扇风

她上了年纪，狐狸一样脸上虽然有了皱纹，妩媚的眼仁看着并不是个良家妇女。

一只鸡爪一样的鬼手伸过来，小太监吓了一下，那手帮他把菜都放到里面

女人冲着他柔和地笑了一下，小太监揉了揉眼，提着食盒走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迈入宫殿，穿过几尊华贵庄严的小佛像和光彩炫美的瓷狮玉马，太监看见被折射的斑斓的光影里坐着天子，在那里奋力书写着，纸张沙沙有声

层层叠叠的薄纱绢布衣袍堆叠在他脚下，天子洁白如玉的上身在一件素袍内笼着，披散着如瀑漆黑的长发

他试探性地靠君王近了一点，看见那满地散落的纸上是秀丽大气的字体，三分潦草，三分郁气，三分豪情

君王放下笔，表情木讷，眼眶通红。

“陛下，今日的午膳——”

“朕不想吃”

小太监应了一声，忽然身后那人看着他

“你回来”天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