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句话不说,用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道哥。
道哥被看得发毛,竟然对着他弟放枪!
一连几声枪响,子弹打在他弟的身上,居然像打中稻草人一般,悄无声息。道哥又拔出另外一支枪,将所有的子弹打光。身后的小弟们看了,吓得拔腿就跑,一转眼跑得一个不剩。道哥呢!这时已经到了他弟的面前,凝视着他弟那张脸。
看着看着,道哥就瘫软在地,跪在他弟的面前。
“弟!对不起!对不起!”道哥使劲打自己的耳光。
我将张鑫从铁笼子里放出来,张鑫脱下衣服,拧了拧身上的水。
我问他:“你没事吧?”
张鑫摇了摇头,深情地看着我。可能觉得眼神不对,张鑫闪烁其词,摸了摸脑袋说:“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一开始,我就听端木的……”
“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先出去吧!”
我拉着张鑫的手,从仓库里出来。外面,太阳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凉凉的秋意中透露出一丝温暖。端木同样像一只懒洋洋的小猫,坐在外面的一个水泥墩上面。
三人沉默寡言,并肩坐着。
仓库里,传来道哥嚎啕大哭的声音,哭得很凄惨。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道哥一个人从屋子里晃晃悠悠出来,脸上布满了忧伤。这家伙这一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之前的凶狠模样彻底消失。
端木青问他:“你弟走了?”
道哥点头,很友好地在瘫坐在我们身边。端木大叔给他递了一支烟,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你早一点听我的,金盆洗手,也用不着让你弟亲自出马。”
道哥黯然失色,大口抽着烟说:“端木,谢谢你!谢谢你们!”
道哥看了看张鑫,又说:“对不起!”
张鑫不以为然笑了笑:“我没事!”
端木问:“你和你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心魔?”
道哥于是和我们说起他和他弟的故事。
“我俩不是亲兄!我们是在私人小煤矿认识的。是啊,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都是穷人,混口饭吃。有一次井下出了事故,出口彻底被埋了,我们很多人挤在一起,因为缺水,缺氧神志不清。”说到这,道哥面带恐慌,仿佛又回到了那场事故的现场。
“周围的人相继死去,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我当时快要不行了。就说了很多绝望的话,是我弟一直在鼓励我,让我撑住。后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感觉有液体滴进嘴里。那东西,有一股腥味,又有一点甜甜的……”
道哥忍不住抱头痛哭,哭了一阵接着说:“我们在里面说了很多自己的梦想,我和弟弟一人说一个,一个接着一个说……天不亡我,原来我们所处的坍塌点离地面并不是那么远,再次塌方让我们找到了出路。我们的命保住了,可是弟弟却废了一条腿。后来我们拼命赚钱,摆过地摊,搬过砖,都是只能糊口的营生!”
“所以你就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张鑫怒气冲冲看着道哥。
道哥无奈地笑了笑:“你是有钱人,流浪几年都没关系。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要发财,谈何容易?我们也要养家糊口,你没有穷过,你当然不知道!”
端木瞟了张鑫一眼说:“你不用管他,继续说!”
“他胆子小不敢干,我胆子大啊我干啊。我得赚足够多的钱,让咱们兄弟过上好日子。”
“你所谓的好日子,就是花天酒地找小姐?你想过你弟弟的梦想吗?他想要的是娶媳妇、吃汉堡、想去的是天安门广场、想给老母亲养老送终。”张鑫又说。
道哥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有为他想过!”
“所以他的亡魂回来找你了,你也因此失去了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