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昂弯了弯嘴角,“哪里称得上大名鼎鼎,容大人开玩笑了,想不到容大人也知道这些江湖事。”容慎也笑了,“北斗山庄这点名气还是有的,殿下过谦了。”
萧子昂叹了口气,“但愿他们能顺利找到然儿吧……”
“殿下……太子万金之躯,贸然带到战场上,恐会伤了他。”容慎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劝一劝,“他年岁还小,今年也才刚满九岁,战场上…是不是对他太残酷了些。”
听了容慎的话,萧子昂也恍惚了一瞬间,但转而她就笑了,“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容大人这几句话或许是对的,但他不是。他是大周的储君,是大周未来的皇帝,他肩膀上担着的是大周数万万国民的生计和安宁……残忍么?”
“我当年……十二岁第一次上战场,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怀疑过,我为什么不可以和其他的帝京贵女一样在家赏赏花喝喝茶,弹弹琴看看书……后来我明白了,这个国家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事,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的命运,要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容慎沉默了一瞬间,向她道歉,“是臣狭隘了,还请殿下恕罪。”
“容大人言重了,你是未来的帝师,是教导他长大的人,你作为老师对他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我可以理解。”萧子昂看了容慎一眼,“但你要时刻记住,他是帝王,他不是普通人家的稚子,自从父皇病重倒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人挡在他前面了,哪怕是我,也不行。”
“臣明白了,多谢殿下赐教。”容慎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他基本上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自然会多几分怜爱之心,但萧子昂不同,太子还小的时候她已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一个靠着自己的力量手掌十五万大军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仁慈怜爱的性子。
萧子昂点了点头,勒紧了马缰率先冲了出去,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她闭上了眼睛迎接着边陲的寒霜,她要回京,她要回到父亲和弟弟身边去,她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
三日后,连日急行军的十万飞鸾军将士终于抵达了京畿道附近,隐匿在一处荒山之中休整。
暗卫来报,找到太子了。
容慎眉毛一挑,倒是没想到北斗山庄的人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帝京乱成那样都能顺利找到太子的下落。
“阿姐~”
一个小奶团子瞬间就扑进了萧子昂怀里,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阿姐,徐国公把皇宫围了,二哥和德妃娘娘拼命把我送了出来,被软禁在宫里了。父皇也病了,徐娘娘不准我去见他……呜呜呜呜”
萧子然抱着萧子昂的腰就是一顿哭诉,他还有几个月才满九岁,小小的人在见到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之后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说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但好在在场的两人都是聪明人,他的话虽然乱七八糟的但好在是听明白了。
好不容易让萧子然的情绪稳定下来,人已经哭累了。
萧子昂叹了口气,把人交给了自己的贴身女卫摇光照顾,和容慎一起骑着马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山丘顶上,远远的能够看见京城外头一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军营。
“看来,我们的路程只能到这了。”
容慎策马立在萧子昂身边,朝着远处眺望而去,片刻后也冷下了双眸,“殿下,是徐国公的人。”他扭头看向萧子昂,“飞鸾军的将士们本就在西凤关连日征战,如今又急行军数日……若是强行动手,恐有损伤,得不偿失。”
萧子昂点点头,“难怪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阻碍,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这……要怎么办?”容慎是连中三元不假,可他没上过战场,对于军队杀伐,他不敢妄下论断,只能等待萧子昂的命令。
“修整一日,今晚夜半子时攻城。”
身后的士兵去传令去了,容慎立在她身后面色有些不好看,萧子昂回身看见策马从他身旁经过,“容大人这是怎么了?不忍看见生灵涂炭?”
“是。”容慎看了远方一眼,“战争,受伤永远都是百姓。”
萧子昂不禁有些好奇,“容大人可曾见过尸骸遍地的惨状?”
“见过,当年南诏灭国,我正好在那里。”容慎苦笑一声,回忆起当年南诏国破,尸横遍野的惨状,心中不免有些悲戚,“若不是因为如此,今日也不会有这一番感慨了。”
“南诏啊……当年我带兵灭了南诏的时候的确冲动了一些……若不是最后南诏王室为了保全子民决定献城投降,可能死伤还要惨重一些,可惜了,到最后也没能找到那位惊才绝艳的南诏太子。”萧子昂感慨了一句,她其实还蛮想见见那位太子的。
听到萧子昂提起南诏太子,容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恢复了平静,“殿下说笑了,那南诏太子不过徒有虚名罢了,怎么比得上殿下英明神武。”
“那位南诏太子……说起来也算个人物,可惜生的太晚了些,南诏从根儿上就烂掉了,纵使他再怎么天纵奇才也拯救不了南诏。”
听到萧子昂如此评价南诏太子,容慎心里有些异样,但还是附和道:“殿下说的是,南诏气数已尽,并非人力能够挽回。”
萧子昂侧身看他,“我记得你就是南诏人吧?我带兵灭了南诏,你可有怨过?”
容慎直接跪在了地上,言辞恳切,“皇上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又怎么会怨恨皇上和殿下?南诏被灭,是它气数已尽,臣如今是大周的臣子,只愿为大周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萧子昂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直到片刻后才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起来吧,我不过随口一问,不用这么紧张。你是南诏那边考中状元的第一人吧,倒是争气。”
“臣不敢当,只是厚积薄发而已。”容慎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当不得殿下的夸奖,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两位殿下。”
萧子昂驾驭着胯下的战马调转马头往山下走,“走吧,该回去了,今夜是场恶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