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想继续回忆我与我老婆相识过程的时候,记忆自己却把我又往前拉了一点,似乎对于我这种追求尽善尽美的人来说,记忆一旦开始,也必须从头说起。
第一次来BJ是大学毕业坐过夜的火车到BJ站,然后又坐了很久的公交车,到达丰台接收我的一家研究所面签。是的,就凭借让同学带一份我大学期间优异的成绩单,我就被录取了。研究所地处偏僻,至今我仍记得报到后的一天傍晚我爬到宿舍楼顶,望着雾气缭绕的北京城,猛吸了一口烟,很是不甘的啐了一口:“他妈的,BJ,我来了。”
曾经嫌弃西四环过于偏远,而现在我却站在遥远的五环外郊区公园里,再次抬头望,似乎用一个挂钩挂在了一个叫做京城的怪物的尾巴上,浑身是伤,害怕被甩掉,又不知为何要留下。
我与我老婆都是那种看不清社会现状和趋势的人,低头享受着自己的一个小圈子。我们当时笃信着说:就不信房子会不管人们的死活没完没了的涨。她现在经常说的一句就是肠子都悔青了,这时我会忍不住暗自自责,我不应该一直沉迷在卿卿我我的小世界里,但是我还是太喜欢那种感觉了,现实这个东西真是太讨厌了。
我本想从公园西门向南走,路过一段弯路,绕一个大圈回家,但是我担心会太晚到家,懒得去解释为啥一个人逛这么久,所以我折返回来,打算原路返回。我听着那首《海阔天空》,一下子跳跃到放荡不羁的心态里,似乎一切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了。就像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踌躇满志,似乎一切都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每次回家与姐夫们喝酒,都会说起我来BJ报道的趣事。五姐夫从部队复员后曾在BJ的酒吧里做调酒师,算是对BJ比较熟悉。所以在知道我毕业后去京城工作的消息后,主动请缨坐火车送我去。由于我是家里老小,父母给准备了很多的东西,即便是俩人也拿不过来,所以当时比较清闲的二姐夫也被叫上一起“押”送我进京。二姐夫是炮兵出身,力气大,手掌摸上去像是一块石板,是个老实人。那次也是酒后,我说我的学生证还没过期,可以买半价票,思路灵活阅历丰富的五姐夫醉醺醺的当即表态:“明天我弄俩学生证,我一个,二哥一个。”就这样我们三人,三张学生票坐上了北上的绿皮火车,一路上躲避查票不在话下。谁知在出站的时候还有一轮检查,要对照证件。这时大我十几岁已然有些发福的二姐夫手上拿着一张初中生的学生证突然意识到什么,满脸通红,停在那里像一座山一样木然不动了。五姐夫已不见人影,后面的人埋怨的不停的从旁边绕过。就在检票员觉察到异常向这边走来的时候,五姐夫趁乱从出口闯了进来,快速递给二姐夫一张站台票,此时二姐夫才大喘了一口气,开始挪动脚步。出站后,二姐夫长吁短叹,说差点丢死人了,以后再不干这事了,晚上得喝一顿压压惊。
研究所不大,但有一个单独的院落,有两个机械车间进行一些实验和产品研发,一栋三层的办公楼和同样是三层的宿舍楼。车间里的工人住在这里。说是工人,大多数都是从技校毕业的学生,稍微有几年经验的都已经成了骨干。我的宿舍被安排在三层,楼梯正对的一间。刚一进门的时候,发现乱糟糟的,里面有几个小工人围着一个稍微年长的舍友正在愁眉苦脸的交谈着什么。“你们好,我是新来的,我睡哪张床?”,虽然社恐,开场总还是要的,可是大家面面相觑后,没人理我。于是我看到一个暂时没有人坐在那里的床板都已经被掀翻的床,自顾自的说到,“那我就这个吧。”。姐夫们也面带异样的跟着我一起收拾,没有说话。出来后二姐夫很是担忧的跟我说,“你这单位条件一般,接下来你要靠自己了。”
第二天那位年长的舍友离职后,宿舍就剩下我一人了。再后来,当我的宿舍变为一个大家都乐意没事就来坐一坐的人场的时候,一位我入职当天在场的小工人跟我说,那天他们几个正在为要离职的人伤心,感觉以后会变得很没意思,谁知我比那个年长的还好玩,没事到我这里坐一坐,抽根烟就很放松。我有点受宠若惊,本来有点担心大家嫌我太啰嗦呢。是的,我是那种既社恐又啰嗦的人。一有生面孔,我会变得很局促,但是一旦熟悉了,我就会唠里唠叨,甚至在大家面前学猪叫,毫无底线。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来这里,可能因为我这房间只有我一人,我时而像个透明人一样让他们觉得很空旷,时而单纯的像个小丑一样逗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