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拔剑1(1 / 2)步尘歌首页

姜筠霁兜着一包好东西行于结界,模糊而扭曲的镜像穿身而过,惊觉之感如附骨之蛆黏着着他,他提心吊胆地走着,这和他上次进入结界截然不同。上次小白布下幻阵,姜筠霁在天旋地转下糊涂进入灵界。

强光闪过他的眼,再睁眼,他再次踏入了这座古城。

高悬于天的烈阳似被大手抓住,顿时熄灭,华灯骤亮,三千灯火照亮了这座古城。

看守结界石门的士卒身着篆刻福禄的甲胄,长袍纹着猛虎踏云,手持八尺关刀,头戴青面獠牙面具,威风凌凌。

数十甲士转头注视年轻的代行者,数十同时关刀杵击石板,威势震天,威严肃穆,姜筠霁感觉自己揣的不是财宝,而是抱着程立的骨灰盒,是与他一同走向死地,以身饲虎,破阵杀敌。

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在他心头扎根,不知不觉缓慢生长。

小白穿着云纹拍浪长袍,踏着靴子,背负双手,那头白发不知怎么变长,束着冠,立于城门下,跟一个小大人一样。

“来了。”

“嗯,”姜筠霁把怀里的东西抱得紧紧的,“我来了。”

待姜筠霁走到他身边,小白转身领着姜筠霁行于古城街道,宽敞大道空无一人,两边门房紧闭。沿着街道,两边一盏盏灯火照亮前路,灯火通明。

小白看了一眼姜筠霁,一挥手,那一身便服变得与小白穿着一般无二,只是背上多了把剑,怀里多了个红木匣子。姜筠霁没太仔细看这一身,小白的无言让他感到悲伤。

走了许久,他们终于到。

漫天飘着白纸,府前两尊石狮系着白花,高大的门柱上系着白布。

小白推开门这一瞬,世界在姜筠霁眼里变得缓慢。门扉慢慢洞开,一双双沉默的眼睛亮起,将视线挪到他们身上,那些眼睛炙热,冷漠,疑惑,姜筠霁感觉到这些毫无遮拦地情绪,杵在原地看着小白走向前。

“我来了,也带来了代行监兵意志的人。”

小白接过点燃的香烛,走进立满灵牌的前堂,将香插入香炉,转身看向姜筠霁。

一瞬间姜筠霁似乎与世隔绝,众人的目光将他一点点剥离,白霄霄是挡住最后生路的那一缕。

姜筠霁咬着牙走上前,将匣子放在牌位前,他看见屋舍绵延,没有尽头,目之所见皆是烛火和供奉的牌位。

震撼,还是震撼,姜筠霁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厮杀声入耳,仿佛置身炼狱。

“诛邪罚恶!血染长剑!我等无路可退,唯有一战!”

“杀尽妖邪,还万万生灵一片净土!”

“血染千万里,人间炼狱,无家!无归!”悲泣声喧嚣不止。

眼前的世界割裂,姜筠霁停止了呼吸,他看见了所有人的眼睛,也看见了自己的,两眼通红,眼角流下鲜血。耳膜嘶鸣,金属碰撞的声响震撼他的大脑,似有若无的血海包裹着他。

在他即将迷失时,一张大手将他从渊口拉回。

生死间的徘徊跃迁,姜筠霁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

姜筠霁看见肩头放着的手,虚弱地开口:“我......怎么了?”

“差点元神离体,爆体而亡。”

“这些是什么?”

白霄霄目光深沉:“这是战争所遗留的仅存之物,无边的怨念和煞气,香火和符箓一日不断洗刷,琐碎无功,尸山血海的魂魄堆在拥挤的地狱,无予善终,不得超脱。”

姜筠霁喘着粗气,大骂:“这他妈是战争?这他妈是屠杀!”

“在你来之前我想了很久,姜筠霁,我再给你个机会。抽离监兵法力,远离这一切,我保你不死,即使你先前接受了神君的要求成为了止杀剑主,也无碍,止杀你依旧能带走。”

姜筠霁排开小白的手,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你觉得我当不了监兵代行?”

“对,我觉得你不够格,会像程立一样,不自量力,枉送性命。不如现在放弃,留得性命,且得自在。”白霄霄始终没有看向姜筠霁,他在一块块牌位前走过,带起香烟。

姜筠霁瞪着他:“你他妈当我为什么要当代行!你不声不响把我塞进幻境,老子死了一次又一次,在我不知情地时候,把法力送到我身上,我是什么?容器吗!等老子沾了血了,痛了一次又一次之后,你又一句话就想把这一切否定,你真牛逼......”

“把我拉进来的,是你!”

白霄霄转过头,余光看向姜筠霁的右手。

“你要用我的剑,对付我吗?”

不知何时,止杀被姜筠霁握在手中,姜筠霁在盛怒之下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拔的剑。

看清手中握着剑的时候,姜筠霁一下就冷静了下来,串起前因,他大概也理解了小白的做法。江厌离的态度,是想让自己快速成长,而神君的态度,则是让自己一直担任代行者。监兵代行者以前没有,实际上代行的职责白霄霄这个白虎之子也一直在履行。所以代行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是他姜筠霁这个人。

江厌离说出了未来发生众多人死亡的可能性,也许,就是要让他的存在挽回,也许是以他姜筠霁身死为代价。

那么他就不能走,不能离开。

小白不想让他死。

姜筠霁收起剑,低声道;“我不会跟你动手,你也没资格让我走。”

他背起剑,转身走出屋门,低着头躲避目光,他知道所有人现在都在看他。

“想让我走,那就让神君来毁这个约,如果他答应的话。”

姜筠霁落寞离场,小白始终没有正眼看他一下,可能是不敢看,也可能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哀伤。他笑笑的个子却看上去很累,因为他活了八百年了。

在场一个女人开口说道;“他没受你的激将法破罐子破摔。”

她是七位宿使中的一员。

小白转身走到门槛坐下“我以为他会吃这一套,呵,我不够了解他。”

在场的其他人已经离去,只剩下包括白霄霄在内的六人,白霄霄和五位宿使。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开口:“为什么今天在程立的葬礼上闹这么一出,特意让那些煞气怨念散出来?你以前不会做这种事。”

说话的人正是白天与姜筠霁传讯的老王。

烧着纸钱的火越来越旺,就像是程立一同在向他文化一般。

“因为他和程立是一样的人,他也可能会是下一个程立。”

女人开口:“这么快你就把他当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