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从城市的一隅缓缓升起，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见点点微光。男人伸出手摸向床头柜的烟盒与火机，熟练地拿起一只，随后“咔嗒”一声。

随即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她说：“天明”这是男人的名字，男人将烟盒与火机一同递给了女人。

再响起一声“咔哒”声，屋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两缕烟雾升腾在半空中，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天亮了。”女人说。男人点了点头

“你说你的朋友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偏见？”女人问他

“应该…不会，不…一定不会。”男人的回答迟疑了一会儿，随即又坚定起来。

“都说社会是个大染缸，天明，我很好奇，原来你是什么样子？”女人一边吸着烟，一边穿好了衣服，而男人听了他的话一愣，上次听见类似的话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在他思考时，手中的香烟一阵抖动，一截长长的烟灰落在了男人的脚边，碎成一块又一块。

那是五年前的冬天，天明在机场送他的前女友齐嫣，那天的雪花下的好大，什么形状都看得见，唯有齐嫣是什么样子的看不见。

天明一路将齐烟送到了登机口，他将重重的行李箱给他，天明问：“你五年后就回来，是吗？”

“我们分手吧。”沉默了一路的齐嫣开口。

“啊？”天明装作没听见，但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你很好，好到可以值得更好的。”

“国外也冷，注意保暖。”

“再见。”齐嫣说完，天明拉着齐嫣的手再问：“你五年后回来，一切都可以重来，对吗？”

“社会是个大染缸，我很期待以后的你是什么样子。”齐嫣只留下这句天明一时不理解的话，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就离开了，很坚决。

天明只能目送着齐嫣的背影渐渐缩成一个点，一直到看不见，接着缓缓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最后一支烟却已经被压断了。天明呆呆地望着烟盒的，怎么一时心里比烟盒还空？他没有回答，不也就是还没拒绝吗？

突然从旁边一支烟递了过来，天明顺着看过去，是一个女人，眼睛不大，一头乌黑的头发自然垂落在肩头

“怎么说，女朋友走了？”女人问他，他只点了点头。女人又问：“分手了吧？”

“嗯哼？”天明很诧异。

“那女的都没回头看你，一次都没有。”女人说完，天明已将烟点了起来。

“你这么闲的吗？”天明听此有些生气了。

“啧啧啧，还恼了，一点儿都不爷们儿。”女人笑了笑。

“算了，我走了。”天明借着旁边的垃圾桶按灭了烟，将剩下的半截装进了河里。女人摇了摇头，笑了笑。

翌日清晨，天明没有去上班，他将家里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遍。可笑的是，他们谈了好几年，竟然齐嫣一样东西都没有送过他。天明倒不觉得她亏欠自己什么，反而竟有些许的庆幸，一旦她送过，自己见了，保不齐要掉下泪来。

中午一个人懒得做饭了，下楼去吃一口吧。到了楼下的餐厅，正对门口那桌坐着的是昨天在机场见到的那个女人，她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手机，小心噎死。

天明走到前台去点餐，一回头才发现店里坐满了人，没办法，只能去她对面了。那就收回刚才的话吧。见到对面有人坐下，女人立马放下了手机。

“你对面有人吗？”天明问。

“现在有了。”女人刚说完，天明便要起身。

“你走了就没人了。”女人又说。

“哎，你这人，我不就…无语。”天明看着四周，想寻找个新座位。

“我是说你想坐就坐。”女人抬起头看他，天明一时觉得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又只好坐了下来。

“你也住这吗？”天明想要去缓和一下气氛。

“不是啊，来见一个客户，顺便吃个饭。”女人回答。

“哦，我住这里，我叫天明，你呢？”

“程素。”女人没多说什么，似乎她的名字让他有些羞于启齿。

“那你是做什么的？”天明再问。

“你问够了没？”程素忽然一摔筷子，不知从哪忽然来了脾气，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好意思。”天明想道歉，可程素已经快速买完了单，离开了这里。天明忐忑的吃完了这顿饭，回到家后，他狠狠的冲了个冷水澡，这人怎么这么奇葩？不过想过之后，他也开始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当真有些问的多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睡了睡了，天明擦了擦身子，便卧倒在了床上

往后的日子里，天明适应着一个人的生活，偶尔也会因为齐嫣的离开伤心一阵。他的业绩比之前差了好多，仿佛生活里的苦难一下接着一下就都出现了。有一天，他以前的旧友许秋来到了他的城市蔡到站，就发了条微信，要天明为他接风洗尘。

见了面，两人倒都没有寒暄，天明直接问道：“怎么得空上我这边来了？”

“想你了，不行？”许秋开着玩笑的说。

“切，老油条，说吧，许子想吃啥，明哥请你。”天明说完想了想自己的余额，告诉自己要镇定。

“好，明哥大气，火锅，特辣的那种。”许秋笑着说，笑起来是眼角的皱纹，很是突兀，怎么？他怎么老的这么快？

“走着。”天明对于火锅倒是可以接受。

“天明，我要结婚了。”火锅店里，一道雾气将两人分隔开，中间还掺杂着两个男人吐出的烟气。

“哦，那挺好，是你一直谈那个？”天明说完，许秋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她家长嫌我是个小公司的，没出息，相亲了一个，还不错，刚买完车子和房子，在老家那边。”许秋说着眼里有些红润，天明听着许久没开口。

“你和齐嫣怎么样了？”许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对面的天明先是怔了下，怎么会提起他？

“分了，早分了。”天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许秋听完淡淡的说：“我早说你们不合适，你还有大把青春，找个爱你的”

“哈，你不也就比我大几天吗？”天明听这话不忍笑起来。

“好好好，干杯！”许秋举起了酒杯，似乎不止与天明碰杯，更与他那操淡的人生碰杯。

“你他妈不是我姐，滚！”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天明，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身边是几个同样穿着校服的人，有男有女，有的染着金发，脚边是一个坐在地上的女人。天明看去有几分眼熟，他随手抄起酒瓶向着那边走去。许秋想去阻拦天明，可还是跟着他一起走了。直到走近天明才看出那女人是程素。

“你叫什么名字？”天明问那嚣张的男生。

“小爷程坤，怎么？你想替他打抱不平？你是什么人？他的小情郎？”那男生回答。

“程坤，听姐的，回家。”程素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这是你弟？”天明指着程坤问程素。

“有你什么事？没事赶紧滚，我们还忙着赶下一个场子呢。”其中一个男生说。

“你叫程坤，你是他弟？”天明将酒瓶放在了一边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