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仔细地瞧着连玉的脸，觉得这少年似乎不像在说谎话。

连玉则在低头思量：这老者面目和善，应该不是那种胡言妄语之人。

那么何以两幅画竟然如此相似呢？

连玉百思不得其解，老者似乎也在暗中思忖。

这时装裱行的老板慢慢走出来了，他在室内大概也大略听说了原委。

冲着老者一拱手：“老先生，容我做个中间人。这位公子来京城赶考，身上盘缠不多，求宿小店，并央求我借他文房四宝和一张书案，每日付我租金。这副秋山图是我看着他画起来的，在他的案头，我也确实未曾亲见他临摹他人之作。不过，这位公子是否曾经见过您的画，我就不得而知了。”

老者略一思忖说：“这副画，珍藏在我府上，从未轻易示人，这位公子，应该无从观摩老夫的画！”

连玉老者说话实诚，也如实地说道：“初出远门，思乡心切，百无聊赖，作画自娱。若能还卖钱，自然是喜不自胜了。”

老者听得连玉这句话，脸突然一沉：“读书之人，若眼中只有钱，如何能成大器？”

连玉哈哈大笑：“这位老伯，想必您是未曾受过窘迫之人。钱虽俗，衣食住行却样样离不开它。晚生素来只见钱的好处，未曾见钱的坏处。若晚生身上不缺银两，此刻，已在书房温书备考，何苦还要在这料峭春寒之中作画谋生？为区区一副画而受这位贵公子十两银子的羞辱，受您老的驳诘？”

“你！”老者被连玉滔滔不绝一番话，挤兑得有些面色发窘，指着连玉说不出话来。

“爹别跟他一般见识。孩儿早就提醒您，此人狂妄无边，爹爹何必自取其辱？”

白衣男子恨恨地看了一下连玉，赶紧去搀扶老者。

装裱行老板见状，乐意做搭一个台阶：“两位都是心直口快之人。老人家情真意切，语重心长，对后生晚辈寄予希望而这位公子所言也是实情，我只是个小生意人，公子方才一番话，倒于我心有戚戚。”

这时书童忍不住插嘴了：“您二位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他老人家降贵纡尊来见这位公子，本是一番好心，反遭其辱！”

连玉见又是这位嘴快牙利的书童，也生气了：“我不管他是何人，皇亲国戚也罢，商贾巨富也罢，总之，我画我的画，我卖我的画，我并不曾妨碍任何人。凭空说我的画是临摹之作，是赝品不许卖，不知是何道理？”

那老者长叹了一声：“唉”

白衣男子更生气了，扯着老者的衣袖，催促他快走：“爹，走吧”

二人摇摇头，转身愤愤地离去。

独有书童留在身后，他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了。

他似乎有些不解气：“哼！你知道刚才与你理论的老人家是谁吗？”

连玉见他来兴师问罪，懒得理睬他。

“告诉你吧！那是当朝大学士、士林魁首、武安侯李越贞李大人！”

“那又怎样？”连玉不以为然地说。

“怎样？我告诉你吧！每年春闱将至，到武安侯府的人络绎不绝，差点把门槛都踩坏了。都争着求我们家老爷指点学问。”书童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