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个小女孩，正眨巴大眼睛看着自己。头发不长，竖着两个球髻，衣服有些旧却不破，干干净净，穿得很整齐。

柳末有些激动，这可是自己这辈子第一个说话的人啊。

除了那个老东西。

小女孩却在腰间挎着的一个红色的小鱼包里拿出一方小帕，仔仔细细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鸡蛋。

“喏，给你吃。”

柳末受宠若惊地接过，鸡蛋是熟的，有点凉了，不过还有一点点温度。

“啊！”

小女孩看柳末把鸡蛋一口吞了，急得眼眶都红了。

“我…我…准备分你一半的……”

说完，小女孩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任凭柳末怎么劝怎么哄都止不住。

一个面相慈祥的老婆婆循声寻了过来。

“奶奶…”

老婆婆心疼得把女孩搂在怀里，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没过一会，小女孩停止了啜泣。

柳末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他此时真想把吃下去的鸡蛋抠出来还给她。

老婆婆听着怀里孩子诉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面带歉意看着柳末。

“孩子，先回家，到家里再说。”

小女孩此时羞红了脸，却跑过来牵着柳末的手。

“大哥哥，我带你过去。”

说完拽着柳末大步流星朝家里跑去。老婆婆呵呵笑着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让柳末吃惊的，是这家中竟然只有老婆婆和女孩。从奶奶口中得知她名叫柳英，这小女孩是她外孙女，因为还未取名，所以村中人一直唤她叫做丫丫。

柳末轻轻摸着丫丫的头，满脸歉意。

“我并不知道今天是你生辰，奶奶给你的鸡蛋给我一口吃了，对不起啊。”

丫丫瞪着大眼睛，狠狠摇了摇头。

“大哥哥，是我不对，你是客人，爹爹说过，好东西都是给客人先吃的，丫丫不对，丫丫小气，丫丫还哭了。”

小女孩刚刚梨花带雨，整个脸蛋红扑扑的活像个娃娃。柳末不由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等哥哥挣了钱了，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丫丫重重点了点头，仿佛达成了某样不得了的协议。这时老婆婆从外屋走了进来，招呼两个孩子出去吃饭。

从柳英老婆婆口中，柳末才得知这个村庄属于并州。因为地势十分靠北，反而和鲜卑比和汉人更亲近些。每个月都会有北面来的商人带着大量干肉和乳酪毛皮来换草药，烟叶和铁锅。并州州府的官员一开始还来克税，可能因为太过分偏远的缘故吧，后来官员和商贾都选择去更加方便的广宗城，这几个村子渐渐没落了。

“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孩儿了。”

柳英说着，关爱地看着丫丫，眼里的疼爱要溢出来一般。

柳末看着，心生羡慕，不由又开始腹诽起师傅他老人家了……

师傅啊！你怎么舍得赶走可爱的小柳末啊！

蹭完饭以后，柳末本来坚持要走，但是在柳英婆婆的坚持和丫丫的死缠烂打下，柳末不得不同意住下。

临睡前，丫丫还端着好大一盆热水，送进柳末的房里。

“大哥哥，奶奶说让你烫烫脚。”

月光如水，轻轻抚摸着窗棂。

客房应该很久没人住了，虽然干净，但是很破旧，窗户拿纸糊了一下。柳末觉得有些闷，轻轻揭下将纸小心卷起来放在桌上。

一瞬间，虫鸣声涌进房间。院子中央那棵柿子树有碗口粗，上面趴满了萤火虫，闪烁着绿色的光。

感受着脚底传来的暖流，柳末哼了一声。

“好舒服啊……”

柳末伸了一个懒腰，不知不觉堕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