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还带这么玩(1 / 2)穿成亲妈十四岁首页

作者有话要说:林蕊死死盯着江彬,突然间提出建议:“咱们游泳去吧。”

江彬愣了一下,略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小的:“我不会游泳。”

她像是怕被嘲笑一样,强调道,“我家里头不让我下水。”

林鑫拍拍妹妹的后背,轻声细语:“万事万物都是三两句话说不清楚的。别人的家务事,你不要管。”

丈夫要儿子,妻子愿意生。谁去插这个嘴,都是自讨没趣。

此时农村文娱活动匮乏,放电影算是庆典。天才刚擦黑,打谷场上已经聚满了等待看电影的人,个个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还有脑袋瓜子灵活的人,捧着泡沫盒里头的冰棒四下推销。

卢定安笑着看林蕊:“蕊蕊要不要吃冰棍?”

“别惯着她,才吃过饭,闹肚子。”林鑫立刻拒绝。

林蕊现在对什么冰棒可没丁点儿兴趣。她凑过头去看她姐戴着的手表,愁眉苦脸。

七点钟了,她的知了猴,肯定已经从土里钻出来了。

林鑫又好气又好笑,不停地哄妹妹:“不急,咱们看完电影再去抓。要不明晚也可以。”

“胶带都缠在树上了,肯定好多知了猴。”林蕊小声嘀咕,“这才生下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呢,庆祝什么啊,也不怕这么大的福分,孩子压不住!”

林鑫皱起眉头,拽了下妹妹的辫子,虎着脸:“不许胡说八道。走吧,咱们过去给芬妮帮忙。”

又是瓜子又是糖,还有冬瓜茶,三样东西排成列,光一个芬妮哪里忙得过来。

林蕊阴谋论:“他就是故意的,知道咱们肯定看不过眼会帮忙。这下好了,免费两个小工,哦,不对,是四个。”

还有卢哥跟鹏鹏呢!

太会算计了!脑袋瓜子都用在这种小账上,难怪日子过得紧巴巴。

林鑫拍妹妹的胳膊,往她嘴里头塞了颗奶糖。就她怪话多,糖怎么不黏住她的嘴?

郑鹏到底年纪小好热闹,加上知了猴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新鲜,反而是大幕上的电影瞧着挺有趣。

林蕊愤恨不已:“叛徒!”

她大话说的太早了,因为她很快也沦陷在电影中。

八十年代的渣画质照理来说根本入不了林蕊见多识广的法眼,可耐不住电影剧情好,演员给力。

林蕊一面看一面吸气,没想到现在电影尺度这么大,居然还敢正面杠军队。

到底怎么过的审啊?

她一开始还嗑着瓜子,到后面连喝茶都忘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电影上。

一卷胶片放完,放映员调上下一卷的间歇期,卢定安小声跟林鑫说话:“谢晋导演的芙蓉镇,你看过吗?也是部很好的片子。”

林蕊识相地离姐姐远点儿。她这颗大灯泡实在太耀眼了。

郑鹏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激动,而是神情严肃地看林蕊:“二姐,打仗不是英雄吗?为什么那个官太太不让她儿子当英雄?”

“上战场都有可能牺牲,比起英雄,所有的母亲都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

芬妮皱起眉头:“她那是自私自利,就她儿子是人,别人的孩子不是人?雷军长说的没错,这种人就该第一个扛着炸药包去炸碉堡!”

林鑫过来给村上的老人拿瓜子,闻声笑了:“父母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都难免自私。不应该存在的是特权,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

郑鹏吓得小脸惨白,惊惶地看着姐姐:“我爸也要去打仗吗?会不会死人?”

林蕊赶紧安慰表弟:“打完了,都打完了。”

起码在她记忆中,此后三十年都没有大规模的战役。

每次她们寝室去学校食堂吃饭,看到电视新闻中国外战乱,都会暗自庆幸,亏得她们生活在和平的国度和平的年代。

幕布上的光影再一次亮起,电影越往下播放,战争的残酷越一览无遗。

影片中,那位平常牢骚满天的副连长为了让焦渴难耐的战友喝点儿水,去砍甘蔗,结果踩着地雷壮烈牺牲。临死前,他惦记着的还是战友们有没有吃上甘蔗。

林蕊的眼泪拦不住,簌簌往底下掉。

林鑫摸出手绢,让妹妹擦眼泪,同样眼睛红红的。

芬妮咬牙切齿:“不应该他死的,大官的儿子的不是要升官吗?那他们去战场上啊。”

“雷军长的儿子牺牲了。”卢定安看着大幕布,“他爸爸亲手把他送上的战场。”

林蕊又想哭,因为雷军长的儿子死的冤枉。

那个绰号叫“小北京”的将二代,因为他连发两颗都是臭弹,被敌人活活打死了。

连长一看炮弹的生产日期,1974年4月,破口大骂:“批林批孔,批他奶奶的!”

林蕊怔怔地看着屏幕,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争永远都会有人死亡。”林鑫轻轻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幸亏仗已经打完了。”

林蕊抽着鼻子,不停地擦眼泪。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居然看电影还哭成这样。

根生叔叔嘴里头叼着烟过来,红光满面地问城里来的客人:“怎么样,电影好看吧?”

卢定安赶紧点头:“非常精彩,是部好片子。”

其实这部电影,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就看过。不过再次重温,他依然承认这是部极为优秀的电影。

最起码的,英雄也是人,不是宣传画。他们有喜怒哀乐,他们面对死亡也会恐惧。这才是真正的人,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历史的过错应当被铭记,被反思。

“这电影要两个多小时,看着吧,下面还有部短点儿,人到中年,也是拿奖的好片子。”

根生叔叔话音未落,打谷场上响起骚动。

有人低喊着:“鬼子进村咯。”

然后有人过来拽根生叔叔:“快跑,计生干部来了。”

只是哪里还跑得掉,镇上计生小组的人早就堵住了出路,就等着包抄抓人。

根生叔叔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怕个屁,老子儿子都生了,我怕他们?”

先前林蕊见过的妇女主任沉着脸走过来,厉声道:“好,生了不能揣回头。罚款,红头文件规定了,罚款拿来。”

打谷场上的人愈发骚动起来,有人扯着嗓子问:“干部,你说罚多少钱?”

“三千块!有两个孩子还超生,三千块掏出来!”

村民们发出惊呼,有人小声念叨:“怎么又涨了?年前到东村的那个不是才罚了两千吗?”

此时虽然分田到户,但大部分农民也就是能填饱肚子而已。一年到头忙下来,也才四五百块钱。

三千块,岂不是要他们不吃不喝挣七八年?

林蕊在心中列算式。

别说根生叔叔家了,就她家目前的状况,三千块钱也得林父林母不吃不喝干小两年。

旁人有劝的,有开口打圆场的。

计生干部冷笑:“这是我私人的账?这是国家的罚款,一分都不能少!”

根生叔叔脸色铁青,突然间连喊三声“好好好”,猛的操起桌上切炒米糖的刀,狠狠地剁下。

不是要游泳吗?怎么站在更衣室里头杵着跟个木头似的。

林蕊见这妹子已经脱的只剩下小内内,赶紧挡在她面前,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看江彬:“你先试试,我带了三套泳装过来,看哪一套你合适。”

她的目光太过于热烈,以至于江彬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脱衣服。

饶是这样,女性的身体特征也已经在少女身上显现出来。

林蕊彻底傻眼了,妈呀,这是个姑娘家,如假包换的姑娘。

林蕊捂着脸跌坐在凳子上,半晌都不动。

这叫怎么个事儿啊?

于兰奇怪地看着她:“蕊蕊,你不舒服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少女不死心,想绕到前头去看清楚。

但是江彬动作快的很,已经换上了泳装。

他怪笑着指着断指:“老子还你们的债!”

有人尖叫,有人吓得哭闹不止。

林鑫挡在妹妹前头,大声喊着人群:“别过来,都离蕊蕊远点儿。卢定安,冰棒,捡起手指头,用冰棒镇住,马上去医院。”

妹妹这是受到了刺激,癫痫发作了,只有等她抽完了才能送去医院。

“车子,赶紧找车送县里头。”外公也反应过来,慌忙找东西给根生叔叔止血。

地上淌着的,全是血。

林鑫立刻否定了外公的提议:“县医院解决不了,只有工人医院才有可能接上手指头。”

根生叔叔是家里的主劳力,他手指头断了,以后妻子孩子怎么办?一家老小全指望着他挣钱过日子呢。

林鑫看着抽搐不止的妹妹,又气又急。

她刚才怎么没挡住妹妹的眼睛,蕊蕊不能见血啊。

她就不该拦着蕊蕊,要是蕊蕊去抓知了猴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看什么倒霉鬼的破电影?她们还稀罕这点儿电影不成!

卢定安捧着盒子过来,盒子底下放冰棒,盖了层皮子,上面安置了手指头。

他安慰林鑫:“没事的,过去了就好。”

哪知道他踩到了猫尾巴,林鑫立刻暴跳如雷:“离远点儿!”

蕊蕊哪里还能再看血淋淋的手指头。

地上抽搐不止的妹妹终于安静下来,身形如弱柳扶风的林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背起妹妹,就往马路上冲。

1988年的农村可没有小汽车,就连燃油三轮车跟拖拉机也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才配备。

大家伙儿七手八脚地将疼得满头大汗的根生叔叔扶出打谷场,然后商量着要怎么把人送去医院。

拖拉机进县城,勉强凑活。可要到市区的工人医院,那真是没办法勉强。

“先上路再说。”根生叔叔家老人走得早,眼下外公成了主事的人,“到了路上看能不能拦到车子。”

这也是句没办法下自我安慰的话。

港镇又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大晚上的,路上哪有什么车子。

“干部呢?镇上的干部下乡不坐小轿车?”

可惜计生干部在村民面前是官老爷,到了镇政府压根就排不上号,严格来说只是临时工。

还小轿车呢?他们都是自己骑着自行车下乡的。

超生一个,他们全年的奖金就泡汤了。砸人饭碗无异于夺人性命,他们能放过超生户才怪。

吵吵嚷嚷间,人们已经簇拥着受伤的根生叔叔跑到进村的大路上。

拖拉机手哪里还顾得上电影,早就着急忙慌地奔回家,把拖拉机开过来了。

村民们七手八脚的,将根生叔叔扶上车。

有人要推妇女主任也上去,人都成这样了,干部难道撒手不管?

妇女主任也被吓得不轻,脸上到现在还没血色。她挣扎着不肯上车,梗着脖子喊:“红头文件是政府下的,他违反国家政策,自己斩的手,关我什么事?”

外公皱着眉头喊:“赶紧走!”

血再淌下去的话,没的就不是手,而是命了。

妇女主任死命扒着没上车,马达声响起,冒出一阵黑烟,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前开。

外婆从林鑫肩膀上接过林蕊,满脸焦急地喊着:“蕊蕊来家啊,蕊蕊不怕。”

小孩子魂不稳,叫吓出窍了,就得赶紧叫回来。不然孩子没了魂,以后就是个傻子。

舅妈急得在边上掉眼泪:“作孽噢,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好端端的,有他们蕊蕊什么事啊,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林鑫根本不愿意妹妹跟根生叔叔一辆车。那浓郁的血腥味她闻着胃里头都要翻江倒海,何况是见不得血的妹妹。

然而眼下的情形哪里轮得到她挑三拣四,能有辆车子送妹妹去医院就不错了。

林鑫又气又怕,蕊蕊明明已经有好两年没再犯过病了。他们家都以为蕊蕊养好了,以后能平平安安过下去。

这病一旦发起来,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是个头。

卢定安手里头还捧着那三根冰镇的手指头,不敢靠近,只能爱怜地看着泫然欲泣的林鑫。

拖拉机一路突突到了村口的大道上,开车的人问外公拿主意:“三大爹,我往哪儿开?”

到底是先去县医院,再等县医院安排车子送人转去工人医院,还是怎么说?

“县医院也没车子,还得靠自己。”林蕊上个月才去过县医院找中专毕业的初中同学,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

拖拉机手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闪过大灯,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车上坐着的人却俱都是精神一振,有车,是大车。

拖拉机刚停稳,林鑫就跟着外公跳下车过去说明情况。卢定安看着手中的手指头,赶紧一并跑到卡车前。

没办法,救人如救火,这人必须得马上送去工人医院。

卡车急急停下,司机伸出脑袋大声喊:“不要挡路,我们要去看圩埂执行任务。”

昨夜一场大雨,气象部门监测认为后面还会接二连三下雨。港镇是圩区,直接关系着江州城的安危,是以尤其要注意水位监测。

外公一看对方身上的军装,顿时来了精神:“解放军同志,赶紧救人要紧。”

副驾驶座上的人凑过脑袋,看到外公,惊讶出声:“爸爸,你怎么在这儿,谁出事了?”

林鑫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是舅舅!

好不容易请到探亲假的舅舅回来了。

他跟着县里头人武部的车子回乡,不想在路上碰到这情况。

还用说什么吗?赶紧把人拖上卡车,立刻往工人医院出发。

终于能喘过一口气的林鑫总算得到哭出来的空隙。她看着昏睡中的妹妹,眼泪簌簌往下掉。

蕊蕊前些年都好了,结果严打时,学校橱窗里头贴的都是血淋淋的刑场照片。蕊蕊受不得刺激,又犯了病。

他们家千防万防,过年的时候,从来不准蕊蕊看杀年猪。结果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

卢定安想去安慰林鑫,又顾忌着手指头,只能开口轻声道:“没事的,去医院看医生就好。”

舅舅也劝慰大外甥女:“好了,舅舅不是来了嘛,不怕啊。”

舅妈猛的一拍脑壳:“鹏鹏!完了,鹏鹏在哪儿?”

她前头太着急,居然把自己儿子给忘掉了,鹏鹏还在打谷场!

外婆也懊恼不已:“夭寿哦,鹏鹏肯定也吓到了。”

血淋淋的手指头在桌上滚动,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吓得魂飞魄散。

卡车在路上停下,外公、外婆还有舅妈一并儿回去。医院那头,暂时由舅舅照应。

车子转上大马路,两旁有路灯照明后,速度就立刻提了上去,开得飞快。

卢定安看了眼手表,还好,卡车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便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理论上,根生叔叔的手指头还有希望。

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根生叔叔扶下车。此时因为失血跟疼痛,身形结实的庄稼汉已经进入半休克状态。

他嘴里头还含含混混地念叨着:“我拿手赔政府,赔他们狗日的。”

急诊室的医生看完情况,直接摇头拒绝进行接手指头手术。断掉的手指头哪有那么容易接上去,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包扎止血。

手指头断了以后生活有困难?那就别自己操刀剁下手指头啊。简直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们就是冲着工人医院的专家技术才来的,不然光是包扎的话,我们就直接去县医院了。”

急诊医生抬头:“你们要是还不让他包扎的话,恐怕他会没命。”

卢定安问护士站借了电话,赶紧打电话找人。断指再植术现在能做的医生没几个,急诊科的医生真不是推诿。

“术前准备,您先将术前准备工作做了行吗?”林鑫央求道,“我们来联系周教授。”

急诊医生摇头:“周教授下午的火车,去京中开会了。我们也想他好好的,可我们不能拿他当小白鼠做实验吧。断指再植,请恕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做我有把握的事。”

干爷爷必须得负责。

“河校,我要去河校当打字员。”少女胡搅蛮缠,“干爷爷你赶紧安排我去河校当打字员。”

对,当打字员的时候读中专,然后再一路往上升,成长为工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