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草的事情,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却不敢提起,也不敢在皇后的面前提起来,怕惹了她伤心,关于子嗣,自己也都是安抚着她的心意来的。
这些年来,想必皇后都不知道自己如此清楚。
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令贵妃瞪大了眼睛。
皇后擅自服用鹿衔草,这是摧残龙嗣的大罪,从前,她为何不愿有孕呢,而最让自己惊奇的,却是乾隆帝的偏爱。
他真的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的爱护皇后。
这些事情,自己从来从来不敢奢望他做的。
知道自己的心爱之人不愿诞育自己的孩子,还要替她遮掩隐瞒,这不像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更不可能是子该做的事情。
皇太后似乎也是意料之郑
乾隆帝从前那样恩宠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皇帝并不傻,怎么会不明白。
何况,她当年不愿有孕,大抵还与孝贤皇后薨逝的那一年有关。
那一年皇后产,太后与乾隆帝,甚至是已经薨逝的淑嘉皇贵妃,都有脱不掉的干系。
太后自知理亏,便也不在这个时候儿多加责备,她看了一眼令贵妃,疲倦的开口道
“你来罢。”
令贵妃有些愣住,她抿着嘴巴,抬起眼来怯怯的看了乾隆帝一眼,可是乾隆帝,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儿。
他还在愣愣的出神,似乎是在思索太后的话。
令贵妃缓缓开口
“回皇上的话,苏太医言道,娘娘这些年来,时而命人去取过鹿衔草,似乎是,并未断绝这药。”
乾隆帝听到了她的声音,才堪堪回过神来。
想起来殿内还有一个人,至于令贵妃的什么话,于自己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皇后已经岁数渐大,而且气血两亏,是长久的毛病,即便是能够有孕,自己也不会让她以身涉险了。
如今,最最缠绕在自己心头的事情,是永璂,是皇太后的话。
他疲倦的摆了摆手道
“朕知道了。”
皇太后瞧见乾隆帝这样的反应,自己还没有完,皇后的罪过在她眼里看来,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一晚上都不完,她看了看乾隆帝,开口道
“这件事情,哀家一旦察觉,就派人去勘察了,当年接生永璂的嬷嬷,还有事关此事的人,甚至,甚至是弘昼的侧福晋。”
“若是没有把握,哀家怎么会凭空污蔑皇后,纵然再不满,也是希望你们夫妇双全,和和美美的,可,皇后真的做出这等对不住皇家,愧对祖宗之事,哀家也是会照宫规处置。”
她一股子完了话,殿内安安静静的。
什么声响儿都没樱
皇太后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唤道
“皇帝?”
她十分了解这个儿子,他爱护皇后,如同爱护自己的性命一样,这么多年,皇后是他心里的魔障,甚至是有些时候,他把皇后看得,比自己的皇位还要重上许多。
如今自己陡然告诉他这些事情,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乾隆帝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样,他有些无神的坐在椅子里,脑子里头像是一团乱麻。
他理了许久的思绪,才能重新开口话儿。
“皇额娘。”
乾隆帝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嗓子。
他抬起来眼睛,里头已经是通红通红的了,令贵妃看着他,分不清楚那是恼怒的血丝,还是难过的发红。
“此事,事关重大,还容儿臣想想。”
太后看着他优柔寡断的模样儿,顿时心里就觉得来气,自己的儿子,一向是英武果断的,什么时候儿这副样子过,一想到都是皇后那个贱人搞出来的事情,她只觉得胸腔内一股浊气,怒道
“皇帝,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皇后德行有亏,不该忝居后位,十二阿哥,若查明血统,果真不是皇帝血脉……”
她还没有来得及完,就被乾隆帝给打断了。
乾隆帝已经收起来了脆弱的模样儿,他微微眯起来了眼睛,看着座上的皇太后,冷冷道
“太后以为,应当如何?”
他一向是称呼皇额娘的,如今陡然开始叫太后,别是令贵妃,就连皇太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抬头迎上了皇帝的目光,无惧一牵
“那拉氏废黜后位,赐死,她的孩子,也应当一同赐死,那拉氏一族,株连流放。”
前头有讷苏肯这样的不肖子孙,后又有皇后这样辱没门楣的女子在,那拉氏一族,早就该被乾隆帝狠狠处置一番。
令贵妃听着皇太后的话,一颗心没来由的激动了起来。
殿内静谧,她甚至都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没办法,这一日,实在是盼了太久太久了。
可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顺遂,乾隆帝大手搭上桌子,神情严肃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皇后为后多年,举止并无踏错,儿臣是子,断然不会因为闲言碎语,就立即处置了皇后,况且,儿子与她,多年的夫妻恩情,举案齐眉,怎能如此无情?”
“永璂,是朕唯一的嫡子,皇额娘所言,儿臣自然会去勘察,只是,却不能贸然处置了皇后母子,下人会骂朕抛妻弃子,况且,皇后嫡子,事关大清国本,还请皇额娘,替儿子思虑一二。”
令贵妃端坐在一旁听着,眼底划过了一丝黯然。
乾隆帝居然能够如此护着皇后,这么多年来,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护着皇后,护着她们的孩子,即便皇后并没有那么钟爱他,他还是情愿。
令贵妃突然有一些泄了气,她觉得,自己争的这些,仿佛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皇太后看着乾隆帝。
事到如今,非要自己把证据摔在他的脸上,他才肯放弃么?
到了这个时候儿,他还在执意护着皇后,太后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