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贺胜猛的一激灵,睁开双眼,依然在教学楼顶,傻傻地笑了。掏出打火机,熟练地遮风点燃,便一根接一根的抽起来,一眼接一眼地望向天空和地面。
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学校么?为什么暗夜之中竟然如何恐怖?
“现在想来,拼死拼活求学这些年,还是幼儿园时最好混了。”贺胜想到这句来自于网络段子上的话后,嘴角微微上翘。
牢笼!都他么么的是牢笼!
贺胜狠狠弹出手里的“带把儿粉笔”头。一条完美的抛物线,闪亮的红点划过夜色投入到楼下的灌木丛中。
“啊——谁他么么的扔的烟头——还有没有社会公德心啦!”
喊骂声拔地而起,携带一股直冲云霄的怒气。
扶着女儿墙往下一看,贺胜借着一楼投射出的灯光,隐约感觉是一男一女俩人影从树丛中跑了出来。那男的已经暴跳如雷,女的好像是很害羞又很害怕,四处张望一圈后,立即隐入到更黑暗的地方去了。
贺胜没有生气,又是微微一笑,顺着墙根儿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多完美的多亮丽的弧线啊——还骂我没公德心,谈恋爱钻树丛里,干着鬼鬼祟祟的勾当就有公德心啦?
牢笼!该死的牢笼!
骂着骂着,贺胜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莫名其妙地无声哭了好一阵,他才抬头仰望星空,仿佛是要让眼泪倒流回去……
“贺赫——赫赫——呵呵——”
贺胜竟然“呵呵”地笑了,眼前出现了妹妹胖嘟嘟的小脸。
“哥哥,抱抱——”
她又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妹妹贺赫已经三周岁了,前几天刚过的生日。这个小天使,真是幸福啊。都说六月六日出生,是很顺的日子,她应该给贺家带来顺心顺意吧?
“有意思,‘呵呵’,当初我给她起这个小名儿,认为她的到来就是个笑话。其实,道道说得真对,我才是个笑话,我把自己活成了最大的笑话……”贺胜揉搓着脸颊,自言自语。
…………
第二天一早,同舍的人都已洗漱完毕,只有贺胜还在呼呼大睡。
“贺胜,起来!昨晚那么晚才回来,不知道你是作啥妖儿呢。”包胜男叹口气又说,“真让人操心,你这样是要干啥啊?该备战快期末考试了。”
“肯定不是搞对象,否则就夜不归宿了!”张以理说完,坏坏地笑了起来。
“噢?兄弟有美事儿,咱们得支持啊。”吕游笑过后又喊,“吃早餐去喽!”
包胜男:再赖床的话,上课可要迟到了。贺胜,今天是谁的课你不知道啊,老狠了……
贺胜从蚊帐中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说:他狠?老子更狠!我不去了,帮我喊到啊——
“啊?你疯了?”张以理满脸不屑地说。
“没疯!一包“带把儿粉笔”!”
张以理:那可是刀子嘴刀子心、刀子舌头刀子唇的“李老狠”啊,能是闹玩儿的吗?
贺胜比划出个胜利的手势,不耐烦地说:我是“贺老狠儿”!别磨叽,两包“带把儿粉笔”!而且是——每人!
“两包——为了兄弟,我两肋插刀!贺胜,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张以理答道。
吕游趁火打劫:外加一顿烧烤。
贺胜:过分了吧?
张以理:你是我们舍的大款,一顿小小的烧烤都是小钱儿。身在江湖,兄弟之情,感天动地……
“同意!滚蛋吧,我的狗屁兄弟——”
同舍的人走了,连走廊里都清静了下来,贺胜却是困意全无。
一舍四公子,情如亲兄弟。包胜男,东北人,细问起来与贺胜姥姥家不远;张以理,虽是临城本地人,却生活在乡村,路途算是很远;吕游,黄山市人,只是和贺胜之前不认识,高中时却和贺胜的初中好同学杜梓豪在是一班。
太静,反而睡不着。贺胜坐起来,并未撩开蚊帐,而是斜倚着,又从枕头下摸出打火机与“带把儿粉笔”。
不算幼儿园,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快四年了,目前总体上讲求学已近十六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六年?小学时无故事,初中懵懵懂懂,高中三年如炼狱。千算万算没逃过“父母之命”来学医,万万没想到这大学竟然是苦难高中的延续。
男孩的成长,往往是在某一时刻突然就长大了。贺胜回想,对自己来说应该是初三毕业考完试后。
“我那乱七八糟的暑假啊……”贺胜盯着缓缓升腾的烟圈儿感慨道。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跟着胡飞乱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