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顿了顿。

是了，它是向往着天空的。

可另外一点。

泉还记得之前也听过家养的鸟儿因为放出自然因无法适应而死去的传闻。

面前这白色的鸟儿，如果放出去，它还能在残酷的自然环境里生存下去吗？

泉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山间的清风缓缓拂过男生的脸颊，他有些自然卷的头发微微摇动，树梢间，无数的树叶摇摆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生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手上那只白鸟。

鸟儿安静地凝视着他。

最终。

男生还是轻轻将白鸟带出笼子。

原本，泉以为白鸟只要一出笼子，便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可不料，那只美丽，英姿飒爽的白鸟只是站立在他的手腕上一动不动。

白鸟似乎并不打算离开他。

泉微微露出笑意，伸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鸟儿的羽毛。

温柔，舒适。

白鸟任由泉抚摸自己的躯体，丝毫没有任何抗拒。

虽然一人一鸟相处的甚是平和，但，泉还是注意到了，自己手中的白鸟，它的目光还是凝视着天空的。

于是，男生带着鸟儿，走到那林间平地的正中间，伸出手指着那一抹树梢间倾泻而下的阳光。

“嘿，你自由了。”泉对着鸟儿如此说道。

男生说罢，尽力抬高自己的手腕，承受住白鸟的重量，将它托高。

鸟儿像是得到什么启示似的，它缓缓展开那对洁白无瑕的翅膀，带着一阵清风，一跃而起，直直飞向树梢间的天穹。

片刻，它便在泉的眼前，飞快隐入了充满光的苍穹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

树梢间稀疏的阳光洒落在泉的脸上。

他还是觉得方才这一切仿佛是在梦幻之中，这般美丽的白鸟，也不知道为何会囚在此处。

莫非真是千羽神？

这个回答一出，他自己都傻笑起来，这传说般的东西能当真，那这世界上诸多传说中也存在不同的神明，这般岂不是一个大杂烩般的世界？

泉伸了伸懒腰，大口地吸了一阵林中新鲜的空气。

冰凉的空气迅速浸入他的肺里，周围的树木又因风开始摇摆起来，这个与外界相隔绝的宁静世界，仿佛活了起来，疯狂地舞动着。

雨滴和枯叶纷纷扰扰地落下。

一时之间让泉有些措手不及。

“这里的天气真是一刻一换，抱歉，中山，让你久等了。”水月正正从泉的右侧树丛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是呢，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连气候都自成一体。”泉有些狼狈地拍打自己身上的树叶。

“没漏下什么东西吧？没有的话，那就走吧。”水月淡淡说道，她身上却没有半点被雨点打湿的痕迹。

“学姐，方才这里有一个……”泉望了望方才鸟笼的位置，想就此询问水月。

不料，那鸟笼竟然不翼而飞了。

阿泉又看了看林地四周。

四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鸟笼。

泉愣住了。

“嗯？有一个什么？”水月询问道，她也顺着四处打量了一番。

“不，没什么，可能是幻觉吧。”泉只好摇头。

水月也不再追问，点了点头之后，就迈步往回走了。

泉跟上水月的步伐，临离开前，男生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林中的平地里，只有一个石雕像，散乱的石块以及杂草而已。

根本就没有什么鸟笼。

......

回程的路上，水月还是顺着溪流旁边前行，泉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默默跟着水月的身影前进。

两人听着溪流叮叮咚咚的滴落声，行在这山涧道上，确实别有一番情调，可难得和水月学姐单独相处，泉总要想说点什么。

流水声此起彼伏，春虫从树梢窸窣而鸣，暖阳的光从繁茂的叶隙间倾泻而下。

泉轻咳一声。

“学姐，关于下周比试的事情。”或许是太过绷紧，泉开口时咽喉里有些涩哑。

“嗯？说来听听。”

“我思考到应对竹内的战术了。”泉想起自己必须就此咨询一下水月，面前这位可是带领剑道部三连冠的部长，剑术登峰造极的行家里手。

自己的计划他多少想得到水月的认同与见解。

潺潺水声里，泉把自己脑海中的应对思路一一陈述了出来。

身前的水月一边走，一边保持着安静，泉并不知道听到自己这些想法的水月是何表情，他如今只想倾诉自己的所思所想。

男生将所想的对策一一托盘而出后，便不再多言，只是凝望身前女生缓缓前行的身影。

泉期待着水月的回应。

幽静的林间，水月脚步平稳，齐肩的黑发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起来。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按照你的节奏去贯彻到底吧。”水月缓缓道着，话音里轻描淡写，并且隐隐间有对话题持有保留意见的意思。

如此平静没有波澜的回应。

泉不由得心中失落，但，他也察觉出了水月无意继续交谈这方面问题的意愿，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这般，泉又觉得，是不是水月学姐也觉得自己机会渺茫呢。

大概因为全部人都看好竹内吧。

由此一念，泉心中顿生一丝苦涩。

男生思考间。

前方，水月身影向右一拐，带着泉离开了山涧路，进入了一条下坡道。

泉自是默默跟随，为了排解心中的一丝寂寞，他默默地看周围寂静的森林，关于老朋友的一些疑问，他原本还想继续说着什么的。

不料，水月率先说话了。

“忘了说呢，比赛是下周末下午两点时分，过时即是弃权，中山同学知道吧？”水月平静地述说着，她下坡速度极快，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如在平地行走般平稳。

“是的，记住了。”

泉答应着，他不得不集中精神，避开一些湿滑的乱石，才勉强能跟上水月的脚步。

难得的两人时光，泉自是想珍惜的，可两人之间又有什么话头呢？

或许能聊聊关于先前遇到的白鸟的事情。

泉其实有几次也想开口述说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到这一切过于如梦似幻，他自己也并没有多少实在感。

况且，唯一证明的鸟笼都不见了，说下去怕是要被水月学姐嬉笑的，他不愿给学姐知道自己过于浮夸。

泉在左思右想间，此事便不了了之。

沉默继续围绕着两人。

约莫又走了十分钟左右，之前那个学校后山的铁栅栏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奇奇怪怪。

泉一出树丛，便发现校园这里竟然还是大晴天，与方才进入树林的时候一模一样。

烈日当空下，校园这片靠后山的大平地上，阳光甚至有点晃眼睛。

“怎么这么奇怪。”男生翻越了铁栅栏后，心中暗道。

“今天中午，实在是麻烦你了。”回到校园操场后，水月微笑向中山道起谢。

原本是想趁这次中午和学姐好好相处的，可不料竟然发生了这许多奇怪的事情。

泉只是连连摇头，谦虚了一番。

他正想在和水月聊些什么的时候。

水月却突自抬了抬右手，白色衣袖顺着她白皙光滑的皮肤滑落下来，露出一个黑色的机械表。

“抱歉，中山，我也想好好道谢的，不过，看来时间差不多了。”水月微笑道。

一点十五分。

泉眼睛瞪大。

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

“学姐，抱歉，我要先回去了！”泉有些焦急，只好匆忙道别，撒开双腿向自己课室方向跑去。

“等等，中山。”女生说道。

“嗯？”泉停了一下，回首望向水月。

“中山，山里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临别前，水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泉愣了愣。

但男生无暇多想。

“没有，除了天气，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泉耸了耸肩。

水月确认似的点了点头。

蔚蓝的天空下，男生与水月道了别，朝着教学楼一路奔跑而去。

原地不动的水月，静静凝视着泉的背影，湛蓝的瞳孔正中，漆黑如渊。

水月身后，树丛之中吹出冰凉的山风，抚弄着她的长发。

水月扶正一缕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又抬头凝望着天空。

明媚的阳光下，只见得后山上，渐渐涌出一层厚厚的乌云。

水月静静站着，凝望蔚蓝天空上袭来的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