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何淑娴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也不想说。心想，这就是女儿的现实，只有哭才能消除心中积郁的闷气。半个钟头后，她才倾吐心中的真言，责问道：“你这个不争气的闺女！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你是有丈夫的女人呀！背着他在外边胡搞。怎么对得起于飞？往后怎么进他的家门儿？你把我这家搅得像个乱葬岗子！以后还怎么进的来？怎么见你的爸爸，怎么跟你的弟弟说话，又怎样去教育你的弟弟！”母亲一连串地质问着，越问越有气、越说话越多。“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什么心气儿指使你非要跟一个野汉子鬼混？他哪样儿让你喜欢？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就一个心儿地接受他？妈妈的话你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是风起云涌，母亲的质问像突然刮来的十级旋风，在沈秋梅的脑海里旋转，更像连珠炮，打得沈秋梅站不是站坐不是坐，心理的强劲像被穿透了心脏，甚至被打的千疮百孔。她痛心疾首，在妈妈面前，如果还是她的女儿，只能歪歪斜斜地走路，正常的女儿，在妈妈的心里已经不存在了。她恨自己，但又对自己暗暗地摇头。

“等一等，你到底跟他有什么事？”母亲似乎想起什么，又逼问道。

“妈，这还用问嘛！我后悔，可我又不能不把我交给他！”沈秋梅道出心里话，话是真实的，又是矛盾的，是矛盾中的真实，为了钱，为了以后的生活，那是无奈的。妈妈闷为了钱，你就向他卖身？沈秋梅不得不承认：“可后来我觉得他非常能干，还是……”觉得他很寒碜，那只是他的形象，但是话没说下去，心想，形象就那么重要吗。

但是妈妈必须知道里边的详情，追问女儿还是什么？沈秋梅阻止妈妈不要再往下问了。何淑娴已经理解女儿的下言。这种行为只能心知肚明，不能言传下去。自从她发现女儿在外边第一次过夜，就已经怀疑她被那男人诱惑误入歧途，成了男人消魂的廉价物。但是她相信女儿不会干那种事。可是现在已成事实，于是气愤地骂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你这个孽种！你为什么要干那些伤风败俗的事？你毁坏了自己，把名誉看成粪土！在世人面前，你的脸往哪儿搁！”听到妈妈的斥责，沈秋梅说我应该感到无地自容了！而妈妈却问：“什么叫无地自容？太便宜你了，留着你在家里干什么？你应该扎到井筒子里一死了之！”看的出，三从四德的旧礼法，在她的身上是根深蒂固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今天的世界是怎样的变化，她也要延着这条路走下去。

没想到母亲要逼她的亲生女儿去死。她也这样地忍心？沈秋梅苦痛难忍，没了生的希望。她站起来说：“妈，我要走了，在您面前我不能尽孝道了，您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说完站起来出门，连门也没关就走。

“你站住！”何淑娴站起来追出去拦住她。“孩子？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如果说要走，该走的不是你，而是我！”

沈秋梅回过头站在母亲面前：“妈！您为什么要逼我死呢？！”悲痛之极，眼泪像山涧的水那样流下来，一直流到她的下巴。

看到女儿惭痛的样子母亲的心软了，她后悔刚才的过激言行。秋梅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她为女儿擦着脸上的泪，那是后悔，而且这后悔是无言的。

见母亲心疼地流了泪，沈秋梅噗通一声又跪在母亲脚下：“妈妈，请您饶恕您的女儿吧！我再次向您请求！我没有办法，我要生活，要有自己的事业。我不能当社会上的无业游民。我今年才二十四岁，生活对我是那样的残酷，又是那么遥远。我要去挣钱，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