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4章 真心(1 / 2)权臣之妻多娇宠首页

钱氏那边的变故,姜千娇还并不知晓。

她正美滋滋的坐在铺着大红云锦团花桌布的雕漆圆桌前,拿着她的银纹细竹筷,舒服自在的享用今天的早饭。

不得不说,秦萧每次做给她的美食,都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像这碗红豆小芋圆,也不知是拿了什么面团儿揉的,又软又有筋道,吃到嘴里也不黏牙,甜糯糯粉嫩嫩的,一口一个,小巧可爱,光是瞧着便十分的讨喜了。

还有这碟炸的酥酥脆脆的蝴蝶芝麻饼,色泽金黄,味道焦香,跟这芋圆一起吃,当真是暖胃舒心的绝配。

“这个又是什么呀?”

她眼睛亮亮的指着刚送上来的一盘热腾腾的暗红色糕点,带了些好奇之色问道。

秦萧挑了下眉,伸手拿了一块递到她的唇边,慢条斯理道:“是对你身子有好处的东西,你今天可得多吃点。”

对我身子有好处的东西?

姜千娇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昨晚上吃的那锅“十全大补汤”来。

还别说,喝了那汤,气色都红润了几分,腰腹处热乎乎的真挺舒服,两条腿今天也似乎更有力道了些

她垂眸盯着秦萧手中的糕点,热气袅袅而上,连带着让她的脸也莫名其妙的开始滚烫起来。

这不会又是什么加了药材的特别“补品”吧?

秦萧这人,瞧着外面挺正经的一人,怎么内里满脑子都是这些歪心思呢?

她微恼,软软的嗔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就把糕点推到了他自己的薄唇边。

“这样补身的好东西,怎么就光我一个人吃,你却在一旁看着?不如你也来多吃点,好好补一补吧。”

秦萧不似姜千娇吃饭细嚼慢咽,一派千金小姐自小养出来的良好仪态,在外行军打仗早就形成了他吃东西速战速决的习惯。

因此姜千娇还未吃完一半时,他便早已放下了筷子,只端着茶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水润的小嘴儿在那里开开合合的嚼东西,仿佛是看着一只掉进了松果堆的快乐小松鼠似的,打心眼里觉得可爱生动,特有意思。

“这个的确是好东西,却不适合我吃。”

他眉眼淡淡的说着,并不接她递过来的那块糕,只端起手中白雾升腾的清茶,轻抿了一口。

“为什么不适合?”

姜千娇越发的觉的自己所料不错,这东西八成就像是跟昨晚的那汤一样,又是十全大补的燥热之物。

这么个猛烈的补法儿,你也不怕我流鼻血。

秦萧慢吞吞的喝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用阿胶,红枣,枸杞,桂圆,百合等物,再加蔗糖做的粉糕,正适合女子补气养血,固本培元之用,我觉得,依你早上的那般形容,还是该你多吃点的好。”

他把“补气养血”四个字放在齿间加重了些语气,让姜千娇顿时就想起今天是她的小日子,可不就是得好好补补血气么?

“女子调理身子的事,你倒是懂的多。”

她面色微红,扭过腰就要赌气把手收回来,却被秦萧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放在掌心揉捏。

“不是我对女子的事懂的多,是我对你懂的多。”

他垂眸看向她白若凝脂的细嫩指尖,目光幽深,语气清清淡淡,却又似乎另有深意。

“却不知你什么时候,愿意对我懂的更多一点儿。”

姜千娇的心中微微一动,抿了抿唇,声音娇软软的,隐隐带着一丝小小的委屈。

“你若是不想让我懂的更多,我又上哪儿去懂你更多?若是自作主张,胡思乱想的去猜测,岂不是自寻烦恼?你要让我懂,前提是你得让我懂啊。”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婉转绵柔,娇媚甜腻,听的人耳中舒畅,心中酥麻,愉悦不已。

秦萧握着她的手顿了顿,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只要你愿意对我真心以待,自然就能懂的我的所有。”

他温软的薄唇轻轻的落在她的指尖,将那块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舌尖似有所若无的将那蔻色的粉嫩手指也一起卷入了唇齿间,叹息似的说了句。

“真甜。”

一时之间,姜千娇心跳如鼓,竟是分辨不出,他口中的“真甜”,到底指的是那块糕,还是自己那被他唇齿间温暖水色包围着的手指。

她面上的绯红也悄悄的蔓延,连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美的娇艳如花。

“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她一双湿漉漉的乌黑眼眸瞧着他,亮晶晶的诱人心动。

“不多吃点,怎么听你的话,好好补补气血呢?”

秦萧的唇角,缓缓绽开一个笑。

这个笑,犹如冰封湖面被暖风拂过,化成了一池春水,泛着浅浅的涟漪,柔情荡漾。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淡淡的投照在他那张修眉俊目的完美面容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姜千娇的视线有些恍惚,似乎是透过他,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眉清目秀,温和隽雅的小小少年来。

果然,是同一个人吗

那句埋在心底的话在喉间滚来滚去,在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问出来的时候,一个丫鬟匆匆掀帘进来,打断了这一切。

“禀将军,夫人,刚刚传来的消息,钱氏她,她在自己屋子里头,上吊自尽了。”

说完之后,丫鬟颇有些局促不安的勾下头,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主子成亲大喜的第二天,就听见这样晦气的消息,难免不会动怒。

“自尽?”

秦萧眉心微动,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那她人可曾救下来,现在又是死是活?”

“这发现的时候,已是晚了,人都凉了,根本没的救了。”

丫鬟小心翼翼的说道:“听说她早上从夫人这儿回去后,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伺候的下人们都赶跑了,一个人关着门躲进了屋子里,也没个动静,还是她的贴身丫鬟珠儿去给她送早饭,才发现的”

姜千娇挑了下眉尖,惊讶之下又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从早上的情形来看,那钱氏的性子,分明就是吝啬爱财,油滑刻薄,连亲生女儿也不在乎,怎么也不像是个一气之下就去寻死的人哪?

她便是担心自己被赶出府去,想逼着秦萧不得不改口留下她,也该假作上吊,闹出场大动静来,哭天喊地的卖惨撒泼才是,又怎么会闷声不响的,躲在自己屋里如此决绝的断了气呢?

若这真是这般脾气大,有骨气,早上也不会厚着脸皮来她这儿,打人骂狗的假哭哀嚎,千方百计的想赖掉那笔三千两银子的欠债了。

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一丝古怪蹊跷。

她看着秦萧起身,便也款款站了起来,想跟着去瞧瞧。

毕竟,这件事虽是薛金银有错在先,她不过是给个教训而已,但到底是闹出了人命,并非是她所愿。

然而她还没完全的站起身,就被秦萧双手扶着纤细的肩膀,又给按回了座位上。

“这些事,你不用管。”

他在她乌黑漆亮的发顶摸了摸,似是安抚一样的沉声道:“她的死,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好好的吃你的饭便可。”

姜千娇檀口微张,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再坚持,顺从的点了点头。

“嗯。”

钱氏的院子。

所有在这儿伺候的下人,不管是屋里头的大丫鬟还是洒扫的粗使婆子,全数都被麻绳绑了,押着跪在了日头底下,瑟瑟发抖的惊怕不已。

她们哪会料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老夫人可是将军的恩人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还无人施救,会不会将军一发怒,就让人把她们都给活埋了给老夫人陪葬?

天哪,真是祸从天降,我们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薛金银哀哀戚戚,跪在钱氏的屋子外头,哭的如同一个泪人儿,泪水从眼眶里不断的涌出来,流过瘦弱的脸颊,沁湿了心口处的点点衣襟。

这幅涕零如雨的可怜模样,衬着她那张寡淡如水的面孔,倒颇有几分惹人怜惜的凄楚之态。

秦萧并未理她,只当是没有这个人一样,负手站在台阶上,淡淡的抬眸,看向刚从屋里出来的京兆府尹,陈全。

“如何?”他问道。

陈全捻着下巴上的胡须,摇了摇头。

“仵作细细的验过,脖子上的勒痕与上吊用的汗巾子纹理是一样的,身上也没有外伤,屋子里头也不像是有外人闯入的模样,再加上这名叫珠儿的丫鬟的供词,只怕是现在就可以下结论,这钱氏妇人,的确是自尽而死的。”

谁也没有察觉到,薛金银用帕子捂着哭泣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微微牵动了一下。

秦萧眼眸微凝,沉吟着没有说话,陈全又在一边不无担忧的说道:“若是旁人,死了也便罢了,可这钱氏身份特殊,又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住进您府上的,只怕这件事传了出去,都察院里头的那帮御史,又要大做文章,对将军您口诛笔伐了。”

秦萧冷冷笑了一声。

“一帮牙尖嘴利的腐儒罢了,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

陈全叹息道:“下官知道将军从不惧这些流言蜚语,可终归是人言可畏,在这京城里头,有时候,一句话就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若换了往常,像这样的话根本入不了秦萧的耳朵,他也绝不会放在心上,若是嫌谣言嘈杂,只管抓了几个领头的杀鸡儆猴便是。

可是他可以不怕那些闲言碎语,却容不得别人在背后说姜千娇一句不好。

钱氏虽是自尽,可终归是跟姜千娇有关,消息落到那些有心人的嘴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诋毁她。

若因为这些无聊之事影响了她的心情,变的闷闷不乐,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纪冬,备马,我要进宫。”

“是。”

薛金银跪在那儿,哭的凄凄惨惨,眼角余光却总是偷偷的往秦萧那里瞄去,见他要带着纪冬离开这里,心下有些急,忙出声喊道:“秦哥哥,我,我”

秦萧停下脚步,侧眸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冷淡。

“我记得同你说过,要称呼我为将军,你偏就记不住吗?”

薛金银声音一滞,面带惊惶的垂下头,磕磕绊绊的小声道:“是,将,将军我娘她去的突然,我一个孤女势单力弱,无处容身,还请将军开恩,能不能让我暂且留在这儿,料理我娘的后事”

秦萧蹙了蹙眉,半响,淡淡道:“留下可以,但不许再住在这儿,收拾东西到二门外的偏院里去,以后不许再来搅扰夫人,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薛金银勾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肩膀在微微的颤抖,似是感激涕零的俯下身去,给秦萧磕了个头。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秦萧不再看她一眼,直接越过她向外走去,连一丝怜悯留恋也无。

薛金银微微掀起眼皮,望着他身姿欣长的俊朗背影,撑在地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缩了起来,紧紧的攥成了团。

她成功了。

所有人,都被她瞒过去了。

太好了。

只要能留下来,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纪冬跟在秦萧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后,却是微微犹豫了下,转身走到薛金银的面前,捡起她刚才掉在地上的帕子,蹲下来递了给她。

“节哀顺变。”他说道。

薛金银愣了下,脸上随即挤出一抹温柔感激的神色来,伸手接过帕子,抽抽噎噎的泣声道:“谢谢纪大哥,谢谢你,也只有你一个人,会来关心我”

她似乎是悲痛过度,捏着帕子,眼睛通红,已是哽咽难言,说不下去。

纪冬看着她,似乎是想安慰些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轻轻叹了口气后,起身大步跟上秦萧的背影,一径离开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加上秦萧身上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靖平侯府发生的这桩人命官司,很快就传扬的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都察院的御史们更是犹如苍蝇见到了肉,兴奋的摩拳擦掌,奋笔疾书的就开始写弹劾秦萧的奏折了。

他们这些靠上谏打口水仗过日子的言官,讲究的就是一个三寸不烂之舌,一根威武不屈的傲骨,为了能青史留名,连皇帝都敢骂,更别提秦萧本就为人诟病已久的权臣酷吏了。

平日就算是没事也要找出些无关紧要的小瑕疵来明讽暗贬一番,如今倒是喜从天降,送来这么好的一个把柄给他们。

那钱氏住进秦萧府中,原是皇帝为了体现秦萧知恩图报,饮水思源的忠孝仁义。

却不成想秦萧这忘恩负义的煞神,却为了些许小事,就活活逼死了恩人,如此刻薄寡恩,狠心绝情,这可不就是对皇帝莫大的讽刺,在藐视君上么?

还有一点他们心照不宣的是,都察院中高廷尉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秦萧素来与高廷尉不和,他们若是这次能立个首功让那秦萧吃个亏,岂不是在高廷尉面前大大的长脸?以后的仕途前程可不就有希望了么?

于是第二日一早的朝会,皇帝才刚刚落座,便有都察院左御史牛志柏出列站了出来,手持笏板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皇帝扫了一眼御案上刚刚送上来的厚厚奏折,隐在冠冕珠帘后的面容并无波动,颌首道:“讲。”

牛志柏当即一拜,朗声道:“臣要参,骠骑将军秦萧,忘本负义,无德无信,逼死救命恩人钱氏,逍遥法外,罔顾人伦,似这等不忠不孝的奸恶之徒,还望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朝堂上立时有大臣们轻微的议论之声响起。

紧接着又有两人站了出来,躬身抬袖道:“臣附议。”

跟着观望的大臣们,有站在高家这边的,也不再犹豫,一并站了出来,同声参奏秦萧。

反正那个冷面煞神成亲休假,今儿不上朝,他们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当场一剑给砍了。

皇帝微微抬眸,却并未说话,另有兵部侍郎章大人上前一步,站出来看向牛志柏,似笑非笑的开口。

“牛御史好一番慷慨陈词啊,却不知你有何证据证明是秦将军逼死的钱氏?”

牛志柏冷哼了一声。

“如今京城的街头巷尾,谁人不知秦萧不容那钱氏,为了几千两银子就逼死人命,你若不信,只管去问便是。”

“哦?”

章大人微微笑道:“原来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也可以成为定人罪名的证据了,那照牛御史这么说,我前儿还听见有人说你家牛小公子在外头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传言,想必也一定是事实了。”

牛志柏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事儿倒的确是事实,不过他已经花钱堵住了那个被抢民女家人的嘴,摆平了此事,料想无人知晓,却不怎的被这姓章的给刺探到了。

“你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他铁青着一张脸,做出一副受辱的样子,向皇帝拱手道:“陛下,章大人与秦萧素来亲厚,他为了给秦萧开脱,就来信口污蔑微臣,真是其心可诛,请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呵。”

章大人嘴边笑意更甚,语气里浓浓的一股讽刺之意。

“大家同样都是听的闲言碎语,怎么牛御史就成了直言不讳,惩奸除恶的忠臣,轮到我,就成了信口雌黄,搬弄是非的小人?话都让牛御史一个人说完了,横竖都是你有理,不如我们都散了,留着你一个人在这朝廷之上,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好不好?”

“你!”

牛志柏气的满脸通红,正欲再同他争论下去,却看到站在前头一直不言不语的高廷尉,却是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顿时警醒反应了过来。

不对,怎么能让这姓章的给牵着鼻子走,倒把秦萧的事儿给撇出去了?

哼,这老狐狸,当真奸猾!

他当下不再跟章大人纠缠,再次扬声拱手向皇帝进言,要求严惩秦萧之罪。

皇帝高坐上首,耐心的听完他们的争执,却是不恼不怒,温和的笑了笑。

“好了,你们所说的朕都知道了,其实早在昨日,靖平候就已经入宫,亲自来向朕详禀过此事,个中缘由朕也自然是比你们更为清楚,那钱氏不过是突发恶疾,药石无用便过世了而已,如何传到外头,就成了这般不堪入耳的谣言?”

他微微顿了下,看着牛志柏等一众人惊疑未定的神情,语气云淡风轻,却听的人心头一紧。

“再说钱氏便是早年间对秦萧略有恩惠,到底也是跟他毫无血亲关系的,用不着堂堂一个骠骑将军,朕亲封的靖平候去对一个乡野农妇尽忠尽孝吧?那岂不是乱了上下尊卑,让朕这个真正的君父成了一个笑话?”

牛志柏等人见势头不妙,慌忙跪了下来,连声道:“臣万万不敢!”

皇帝也不叫起,眼角余光淡淡的扫过跟着躬身行礼,却一言不发的高廷尉,淡淡说道:“朕虽广纳谏言,许你们风闻言事,但却也不是叫你们偏听偏信,连谣言也当证据告到朕的面前来,朕初登大位,正是百废待兴,日理万机的时候,又如何能把时间消耗在你们这些勾心斗角,扯皮拉钩上头?”

牛志柏见皇帝一心偏袒秦萧,知道事不成,便咬牙叩首,口称有罪,请陛下处罚。

“你的确有罪。”

皇帝一改往日宽和大度的仁君之相,面色变的有几分冷肃起来。

“秦萧是朕重用的忠臣爱将,是朕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成人的义子,而你却为了一己私心,就污蔑他忘恩负义,大奸大恶,那你岂不是连带着把朕也一起骂了?原来在你眼中,朕就是个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的昏君是吗?”